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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2 / 3)

作品:《偷香

他捂着嘴蹲坐在墙角,脊背贴着冰冷的墙,眼睛瞪得老大,与屋檐上的海东青大眼瞪小眼。

原来阿清提到的熟客是这么个意思,原来他这么些年所谓的熟客都是六爷找人演的。

怪不得他们只与他谈天说地,怪不得所有的服务生都羡慕他命好……

他好什么啊?都是六爷的功劳!

方伊池一瞬间畅快得想要大叫,又感动得止不住鼻酸。他不像王浮生想象的那样,觉得熟客是六爷找的就生气,恰恰相反,方伊池欣喜还来不及。

他心里头其实一直有一道坎儿,因为他曾经在平安饭店有过熟客。

虽然和三位熟客的关系都止步于交流,但方伊池遇上贺作舟以后,明面上不说,有时却忽然想到这一茬——如果他没有熟客,如果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服务生,贺家旁的人是不是就会接受他。

贺作舟是说过不在乎,方伊池自个儿也没有因为这个看低自个儿,可人有的时候就是会止不住地想。

如果,又如果。

现如今这个“如果”被贺作舟填满,方伊池的回忆里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要是让他早些时日知道六爷做的这些事,甭说嫁人了,就是把命给出去,那也是值得的。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

在困苦的生活中,原来早有一盏灯火为他而亮,原来早有一扇门为他而开。

方伊池以为贺作舟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之前提到的、多年前的惊鸿一瞥,如今才知道贺六爷不仅把他看在了眼底,还记在了心里。

扑棱棱一阵轻响,在屋檐上待腻味的海东青飞出了院落。

方伊池扶着墙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躲在角落里又哭又笑。他想现在就跑出去抱一抱先生,告诉六爷自己一点也不生气,也想直接把贺作舟扑到床上,来上百八十遍家法,告诉他自个儿只认这么一根梧桐枝儿。

但是万禄回来了。

贺作舟一改先前的淡然,铁青着脸把茶碗磕在桌上:“操了,小凤凰不会真生气吧?”

“不会。”万禄又给六爷倒了杯水。

“难说。”贺作舟捏着眉心,恨恨道,“这不是还有两天就是好日子了吗?要不是见血了不吉利,我刚刚就把王浮生给崩了。”

万禄放下水壶,站在一旁:“要我说,小爷真不一定生气,您与他说说清,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当我不想说?”贺作舟压根儿喝不下去茶,恼火地在屋里踱步,“换了什么时候,我都能说,但是这都要成婚了,你要我怎么说?他万一真不结这个婚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担不起这个风险!”

“那只能瞒着?”

“嗐,多大点事!”贺作舟默了许久,拍桌起身,拢了肩头的披风,显然没闲工夫再思考这些,转而指着屋檐,“那只海东青没熬好,继续熬,实在不行先关笼子里。”

“成。”万禄言听计从地跟着六爷走出了前堂。

“聘礼送到了吗?”

“到了。”

“嫁妆呢?”

“早已送到胡同里了。”

“电报有没有遗漏的?”

“肯定没有。”

他们说着便走到了后院,而方伊池也缓过了神,迈着步子噔噔噔地跟着跑。

他满心欢喜,巴不得扑到贺作舟的怀里去,而贺作舟也急着找他,脚下不停,两人硬生生错开位置,等贺作舟推开北厢房的门,方伊池刚跑到之前和阿清一起喝茶的亭子。

他累得直喘,抬起头,发现贺作舟又绕回来了:“嘛呢?”

“先生。”方伊池一看见贺六爷,话未出口,先笑了。

“乐吧,以后有的你乐的。”贺作舟也勾起了唇角,把手套摘下,摸他的脸颊。

方伊池眨巴眨巴眼睛,将小手按在了六爷的手背上。

贺作舟的眸色瞬间深了几分,俯身凑近他,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小凤凰,你跟我一辈子吗?”

“跟。”方伊池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反悔?”

“不反悔。”他抬起胳膊搂住贺作舟的脖子,身体也凑过去,在凛冽的寒风里羞怯地和六爷分享了一个不含任何欲念的吻。

他的心早已因为偷听到的话激荡不已,如今贺作舟再问什么都是小打小闹。

方伊池本就是性子执拗之人,认定了的事不会反悔,认定了的人也不会再变。

所以不论贺作舟再怎么担忧,搁他这儿,都是白搭。

但是贺作舟还真就挺煎熬,因着不知道方伊池会不会为他找过熟客的事儿悔婚,所以精神一直绷着,直到婚礼当天一早,把小凤凰从床上抱起来时,还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