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2 / 2)

作品:《等风(出版名《等风降临》)

林绛这时正好抬眼,只见他拿起电话笑得眉目舒展,她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菜单,看他起身望向她:“我接个电话。”

她没说话,只勾着笑点头。

他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他喊“莉莉安”。

她知道的,他助理。

嗯,他助理嘛。

“小姐,您点好了吗?”

许是点餐时间太久,连好脾气的服务员都忍不住低声问询。

她愣了愣,报出餐名。

服务员专注记录,她说完了,才开口问:“您还需要甜品吗”

“嗯……”她几乎没多想,“慕斯蛋糕吧。”

服务员走了之后,江为风进来。

正是午后,阳光张狂地泼溅进了屋内,透过窗帘繁复的花纹,投掷于桌前和地板上,这光与屋顶的吊灯交缠着,每到一处,便泛起一处精致的光。

他就是镀着这层光,款款进屋。

林绛在那一秒,想到神明。

可这实在有些荒唐,他甚至都没有穿一身合适的西装。

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上衣扎进裤子里,一双干净的运动鞋,和他的打扮比起来,她精致得有点显老气。

她想想就觉得恼,问他:“干嘛去了。”开口是她自己未发觉的娇嗔。

江为风心情大好的样子:“有个很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

他看了她一眼,依旧是笑:“吃完饭再讲。”

林绛低头,用他听不见的语气“切”了一声。

见他坐下,她忽然想起什么:“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我刚刚自作主张,点了……”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抱歉,我也……接个电话。”

林绛顿了顿,“喂”了一声,脸色一分一分阴郁下去。

挂了电话,没等江为风问,便咬着唇,极抱歉地开口:“那个,这顿饭可能是吃不成了……”

可不是吃不成了么。

江为风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拉着林绛到了幸福公寓,二人停好车,又是用最快速度上了楼。

林绛一进走廊就有点惊了,惦着脚走到门口,开了门。

倒抽一口气。

林宥嘉这样唱过——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从未见过海洋。

林绛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首歌,因为眼前她分明,见到了海洋。

在还没流浪的时候。

是的,林绛的出租屋——被淹了。

“你先站着别动,拍个视频给房东,我先进去看看里边淹得怎么样。”江为风没有过多迟疑,他伸手摘了腕表,连同手机一并给林绛,接着便淌水进屋了。

林绛在原地小声地喊:“唉,你慢点啊,小心地滑。”

江为风闻言,便转脸冲她挑眉笑着比了个ok。

林绛被他的笑颜晃得失了神,缓过来暗骂自己花痴犯得不是时候。

林绛在屋外打电话,眼看着江为风进了厨房和卧室,隔空对她喊道:“是厨房水管坏了,这边都是水,客厅也是有不少水,没过脚踝了。不过还好,你卧室除了门口,其他地方都没进水。”

没一会儿又出来,问她:“你家的电闸在哪?”

“在屋外面,我去停吧。”林绛想了想。

江为风点了头,又环顾了下四周。

这屋子构造简单,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地方不算大,起码和他那间比起来小了许多。但胜在温馨别致,屋里的装修明显刚换过,以暖色为主,还摆了许多女孩子爱的挂件。

然后他一偏头,看到餐桌上的花瓶,愣了愣。

走过去再仔细看,花朵已经枯得不成样子,但系在花枝上的丝带颜色未褪,丝带上的花纹别致,也是当时他选择的原因。

不错的,是他送她的那束。

“江为风。”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他名字,他心痒痒的。

转过身,女孩果然进了屋,近在咫尺。

“那花,我没来得及扔。”女孩瞥了瞥桌上的花束,解释到。

江为风说:“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刚刚房东给物业打电话了,物业这就上来,要不你现在先回去吧?”林绛看着他,表情认真。

“怎么着,我都湿了,这时候想起来赶我?”江为风头发扫着眼睛,神色晦暗。

“合着我今天饭也没吃成,白当了回司机,还淌了回水,结果还没落好,要被人赶走啊。”他声音懒懒的,说不清是埋怨还是……撒娇。

这话落在林绛耳朵里,便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低着头,呆呆的。

江为风低头正好看到她的背,光滑白皙,像一块玉,不知道会不会触手生温。

“有没有人说过,你低头的样子很好看?”江为风低声问她。

林绛恍然抬起头,伸手抚了抚后颈:“有吗?”

“有。”江为风笑,撑着手靠在餐桌上,“不仅如此,你发呆的样子也好看。”

林绛不敢对他的眼睛,想低头,又忽然记起他对她的夸奖,一时局促起来。

只是表面上还要装淡然,问他:“你也看张爱玲啊?”

谁知他回:“谁?”

“张爱玲写的小说,里面男主角也这样夸奖女主角来着。”林绛回。

“是吗。”江为风点点头,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看似是话赶话,才问她,“那男主角为什么对女主角讲这些话?”

林绛听他这样问,放松了不少:“不过是一句情话罢了,男主那时候对女主有意思,就……”

林绛说着,后半句话咬在嘴里,硬生生咽下去。

察觉不太对劲的时候,她大着胆子和江为风对视了一眼,只那一瞬间,她便觉得天旋地转。

面前的男人,眼睛黑得吓人,情绪深不见底。

像肆虐的黄沙,像密不透风的森林,像涌动的深海,那一切宏大且神秘的事物,至危至险。

林绛下意识抬脚往后挪了两步,从重遇到现在,很多事都堆在一起涌向她的脑海。

巧合?可从没人规定过,巧合不能是安排。

像看悬疑片,到最后一集的最后一个镜头时,忽然来了反转,前面每个细节每个铺垫都顺理成章的瞬间进入脑海,观众恍然捂住嘴,知道了答案。

她居然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