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相逢犹恐是梦中(1 / 2)

作品:《许你惜年时光(全集)

香港总部离职了一位vp,上头有意从上海总部调一个人过去,很多人都在竞争这次机会。

“对于已经是vp的人来说香港的职位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对于associate(经理)来说就是很好的机会了,一般来说,轮调都会升一级。”李瑶人在行政部,和公司的hr很熟,因此公司里的人事消息她往往比别人都早知道。

惜年对去香港工作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她刚从新加坡回国,更愿意待在自己生长于斯的故乡,但是去了香港就能从经理升到vp,对她来说又是个诱人的条件。从分析师到经理不难,从经理到vp就不光光是熬年头了,还需要一定的业绩。

手里温州那家公司的项目进展得还算顺利,尽职调查和可研分析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惜年不放心,再次出差去温州,准备和对方的财务总监再沟通一下细节。资产评估报告出来以后,数据还需各方认可才能纳入上报材料,之后就要进入上市辅导期。

惜年打电话向温从嘉汇报工作,告诉他自己已经把和对方洽谈的情况整理成记录抄报到他邮箱,温从嘉说他已经看过了她发的邮件,除了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对她的工作进度大致满意。

“温总,香港那个职位,总部有合适人选了吗?”惜年想了想,决定先从他这里下手。

“怎么,你对那个职位感兴趣啊?你不是刚从新加坡回来,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不好吗?”温从嘉好不容易把惜年用顺手了,舍不得放这个能干的下属走。

“我已经当了三年经理,想突破一下自己。”惜年实话实说。

“好吧,既然你有意向,我会找机会向上头推荐你,但是你手里这个项目不能停,frank亲自交代过我,这个项目关系到我们上半年的指标。”温从嘉很会做人,既不反对惜年力求上进,也适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惜年听出点意思,立刻保证:“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监督项目进展。”

温从嘉不会轻易放自己走,惜年心知肚明,她之所以硬着头皮问问,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成功的把握能有多少。听他刚才话里的语气,惜年知道自己多半是不成了,他只说找合适的机会推荐,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机会,温州这个项目少说要一年,等项目结束再推荐,黄花菜都凉了。

问都问了,她倒也不后悔,起码让上司知道,她有积极上进的心,就算这次不成,下次有机会他就得想着她。

出差结束,惜年拖着行李从机场出来,刚想拦出租车,看到对面一辆黑色奔驰s65缓缓停下,叶南峥和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从车里下来。

像是没想到会在机场遇到惜年,叶南峥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牵动,做了个等我的口型,惜年点点头,在门口等他出来。

他应该是来送人,惜年这么猜测着,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叶南峥从里面出来,把车开过来,帮惜年把行李搬到后车厢。

他始终不说话,惜年有点儿无所适从,只得没话找话:“你来送朋友?”“是来送人,但那人不是我朋友,是光辉国际的一个高级经理。”叶南峥说。

光辉国际?惜年听到这四个字心头一颤,国际上最有名的猎头公司,专门为各大五百强企业猎取高端人才,他们来接洽叶南峥,肯定有目的。

叶南峥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打断她的思路,“我这会还有事,只能先送你回家,晚上有空的话,我们见面再谈。”

“有时间。”

“那晚上见。”

惜年隐隐有种预感,何璐说的话可能快要成真了。

叶南峥说的地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酒廊,环境优雅气派,惜年跟着服务生穿过走廊,走进一个小小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也是半开放式的。

叶南峥坐在沙发上品酒,听到“嗒嗒”的脚步声,回头去看,见是惜年,跟她微微一笑。惜年坐到他对面,向他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让你久等了。”

“不用客气。”叶南峥坐直了说,“这里的司康饼做得不错,你要不要先来一点?”

“不用了,我不太饿。”惜年临出门前吃了一点儿。她一向注重社交礼仪,和上司、客户约谈的时候能不吃东西就不吃东西,顶多喝点咖啡。

叶南峥也不勉强她,叫服务生给她上一杯咖啡,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对香港那个vp的职位感兴趣?”

惜年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得到消息,她和温从嘉只是偶尔一提,以温从嘉的谨慎似乎不应该把这件事汇报给他。

“没有啊,回上海挺好的,我不太想去香港。”惜年聪明地留了点余地。

“没有最好,那边也不适合你。”叶南峥说。

惜年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松开,猜测他刚才的话仅仅是试探,并没有从温从嘉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于是说:“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说这个吧?”

“给你透个风,我要离开美银了。”叶南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所以你下午去机场送走的那个人就是光辉国际派过来接洽的猎头?”惜年虽然听何璐说过这件事,但真的听叶南峥自己这么说,还是觉得很惊讶,他明明干得好好的。

叶南峥微微点头,“摩根士丹利想找我过去,职位相同,年薪多百分之十,我没答应。”

多百分之十,惜年心弦一动,算一算,那就是快九百万的年薪了,在业内md的待遇里算顶级了,他连这么优厚的条件都不答应,看来真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随时准备回去“登基”。

“不去那边,也不留在这边,你是另有打算?”惜年问。他专门把自己叫出来说这件事,想必离开已成定局,所以不再隐瞒。

叶南峥说:“家里让我回北京,我大伯父最近身体不太好,想让我回去接管产业。”“哦,那也挺好的。”惜年想,既然有自己的家族企业,当然是自家更重要。

“frank知道你要走的事吗?”

“他知道,我跟他提过,这几天不管你在公司里听到什么,都不要多说,我走了以后,总部可能会派一个新的md过来,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对他的交代,惜年点了点头,很感激他临走前还跟自己打招呼,遗憾地说:“你走了,我又少了一位老师。”

“公司里能教你的人很多,能让别人教你也是本事,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你将来会是美银最优秀的director(总监)。”叶南峥脸上微微泛着笑颜。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尽管已经有了些许风霜的痕迹,却也只是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这样的男人得天独厚,天生是被女人追逐的宠儿,他的从容和淡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他有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卓越气质,在任何场合,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样的叶南峥,让惜年心里忽然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有着某些与他相同的特质,别人兵荒马乱、疲于应付的时候,只有他似信手拈来,永远不急不缓。

“想什么呢?”叶南峥见惜年总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沉思,忍不住问她。

惜年回过神,告诉他:“想起我一个朋友,高中的时候学业很紧,大考小考从不间断,人人忙学习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他始终不慌不忙,感觉也没有比别人多花时间和精力,成绩却永远最出色。”

“智商超高的人对付高中那点儿功课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送你桃核的人吧?”叶南峥很聪明地联想。能令她念念不忘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惜年笑着把桃核收进衣袖里,没有否认他的话。

叶南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表情却平静如常,“既然这么想念,怎么不去找他?”“过去太久了。”惜年浅笑片刻,也无暇多感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叶南峥要离开的消息在一周之内传遍公司上下,好几个人有意无意地在惜年面前说起这件事,试图打听些小道消息,惜年记着叶南峥的嘱咐,只说自己不知道。

“听说对方通过猎头公司找上他,开出天价年薪,frank挽留不住,只能成人之美。”李瑶悄悄和惜年说。

“人往高处走,也情有可原。”惜年有点儿感冒,头昏昏的,李瑶说半天,她偶尔才答一句。即便是对李瑶,惜年也不敢什么话都和她讲。李瑶是那种和谁都能聊得上天的人,有时候热情过度一时会忘记“保密”这两个字。

“不知道总部会派什么人来接替他?听说ed(执行董事)们都想争取这个位子,就是不知道上头是提拔咱们这边的还是从别的地方平调一个过来,如果是空降,那还好,各派系短时间内都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是提拔,那可就——”李瑶眼珠转了转,做了个只可意会的表情。

“谁接替他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只是做事的,上面的斗争我们离得越远越好,免得白白做了炮灰。”惜年头痛加剧,随手拿纸巾擦了擦鼻涕。晚上还要加班,这种状态只怕效率不会高。

和李瑶一起下楼去员工餐厅吃饭,惜年只觉一阵阵腹痛如刀绞,很快瘫软无力地趴倒在桌子上。李瑶吓了一跳,赶忙推了推她,以为她昏倒了,赶忙拨打120。

120来的时候,惜年已经苏醒过来,但是下腹的剧痛让她没有说话的力气,李瑶陪着她坐在车上,护士给惜年量了体温,确认她正在发烧,让她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到医院以后,惜年被医生安排抽血化验,李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叹道:“你真是个工作狂,发烧三十九度了还不请假,真不知道图什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惜年没有力气笑,也没有力气说话,血检报告出来后去输液区输液,想起自己上次来医院输液区,还是何璐喝多了那一晚,当时还笑人家太拼命,没想到很快报应在自己身上。

高烧带来的困倦感让惜年昏昏欲睡。李瑶陪了她一会儿,见药水下去一半,给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和惜年,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经过,好奇地跟上去。

“嗨,薛崇——”李瑶试探地叫了那个年轻的医生一声。年轻医生转过头来看到她,面露惊喜之色,“你是李瑶?”

这样帅气的一张脸,不是薛崇又能是谁?李瑶看着他,“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这家医院工作吗?真是太巧了能在这里遇到你。”

薛崇听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微微皱眉,她的脾气和上学那会一样,热情洋溢到让人吃不消。

“是啊,我回来两个多月了。”薛崇打量她精神抖擞不像生病的样子,略一迟疑,“你到医院来——”

李瑶没说话,笑着指了指身后。薛崇看过去,心跳瞬间加速,他看到了惜年,虚弱无力的惜年,静静地歪倒在输液区的长椅上,像是睡着了。

“她和我在一家公司,感冒了还坚持上班,工作狂一个。”李瑶忙把情况告诉薛崇。

薛崇走近惜年,蹲在她身边握住她冷冰冰的手,又试试她额头的温度,看着她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状态,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李瑶说:“她应该不仅仅是感冒,还有痛经。”

“是呀是呀,惜年上高中的时候就会痛经,每个月都要吃芬必得,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是不知道她工作有多拼,几乎全年无休。”

李瑶怪自己粗心之余,眼神不由自主地观察着薛崇对惜年的态度,他表现出来的那种驾轻就熟的亲密感可不像是当年传说中头也不回甩掉惜年的样子。

薛崇示意她安静,“今晚我值夜班,把她交给我吧。”李瑶立刻会意,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薛崇哪会不明白她忽然这么问的用意,立刻回答她。

李瑶看着薛崇找护士借来轮椅,和他一起把惜年扶到轮椅上送进医生值班室,料想惜年有他照顾应该无碍,这才放心离开。

医生值班室里通常都会有床,下半夜病人不多的时候,偶尔能睡上一会儿。薛崇小心翼翼地把惜年抱到床上,替她脱掉高跟鞋,盖好被子,确认她已经睡着了,才悄悄离开值班室。

惜年似梦非梦,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睁开眼睛去看,却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白影越来越近,最终在她身边坐下。

是梦吧,好像看到了薛崇,惜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多少次梦见他了,自从和他分开,他在她梦境里永远都是少年时充满阳光的样子,两人一起读书、一起上学,从不争吵,也从不互相猜嫌。

薛崇怕惜年睡得不舒服,替她撩开长发,轻轻调整枕头到她能适应的高度,端详着她病容憔悴的脸,心里满是疼惜,总是想做到最好,所以她活得比谁都累。

多年不见,她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头发短了又长,脸庞也不再像少女时期那样带着稚气的婴儿肥,小巧精致许多,唯一没变的是淡淡的唇色和纤长浓密的睫毛,除了她,他没有见过哪个女孩有这么漂亮的嘴唇和睫毛。

视线下移,看到她插着针管的手背,薛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手腕上早已褪色的红绳和桃核让他眼眶湿润,那是很多年前他送她的一个小礼物,想不到她一直戴着。

惜年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是后半夜。薛崇结束了一个外科急诊小手术回来,刚坐下喝口水就看到惜年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我在哪里?”惜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你在医院,在我值班室。”薛崇把水杯端到惜年面前,“喝不喝水?”

声音的确是他的声音,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忘记的声音,低垂着眼睛认真又温和的表情也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惜年更疑惑了,但是口渴还是在瞬间占据了上风,她借着他的手捧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水。

“慢点喝,别呛着。”薛崇温柔地看着她。

惜年喝饱了水,望着薛崇,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他是活生生的,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和他共处一室,她只记得李瑶陪她到医院来,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薛崇并不急着解释,把一包卫生巾递到她手边,“出了这个门往右一直走,快到头的时候左拐就能看到洗手间。你自己能去吗,不能的话,我让护士带你去。”

看到卫生巾,惜年脸上一红,他以前说话就很直白,当了医生后更直白了。薛崇到底还是不放心,叫来护士带惜年去洗手间。

输液之后浑身乏力,整个人好像快要虚脱了一般,惜年回来后再次躺在床上,闻到一阵烤红薯的香味,才又睁开眼睛。

薛崇把一个用锡箔纸包起来的盒子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撕掉锡箔纸,里面是烤得焦黄松软的芝士焗红薯,放上勺子递给惜年,“输液过后身体虚,吃一点儿补充能量。”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惜年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又香又甜味道非常好。

“我怎么会不知道。”薛崇替她倒了杯热水放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