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讲，魔术师真的是个霉比。

最近以来属于他的活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一个碰到周离，另一个还碰到了周离。最惨的是，这两次缘分的相遇中，周离都对魔术师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恐吓，而更为悲惨的是，魔术师都信了。

真的，不能不信。

魔术师感觉自己上辈子不是掘人祖坟就是吃人绝户，反正做过的好事和底线一样几乎不存在过。他的心口有些痛，不知为何，魔术师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总觉得可能人生不太值得。

现在，作为本应该拯救世界的高尚者，同时也是人们认知中最为正义的人，堂而皇之的说出了不是个好人的宣言。而魔术师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周离是认真的。

「您在说笑吗？」

最后的希望，魔术师寄托在了这是周离威胁他之上。他看着周离，沉声问道：「您是勇者，不是吗？」

「对。」

周离点点头，表情中带着挑衅和鄙夷，反正没有个好情绪，「我是勇者，但谁告诉你，勇者都是好人了？」

「我就指着十二刻高塔骂神，指着银爵骂娘炮，一脚给死幽之神脑子踹开线，刨了文学教之神的坟还兴高采烈，所以呢，然后呢？」

缓步走上前，周离拍了拍魔术师的脸，笑眯眯地问道：「你看有人管我吗？」

「或者说，有神管老子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神明不会一直放任你的！」

魔术师急切道：「再一再二，神明难道还会…」

「是的。」

周离郑重的点了点头，打断了魔术师的话，「神明会再三再四再五再六，直到有一天我冲上神庭准备把他们的头颅剁下来做成十斤臊子十斤软骨，到时候他们或许会反抗一下。」

眯起眼，一个危险的笑容浮现在周离脸上，此时，魔术师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所以，你觉得地下黑市对现在的我而言，有危险性吗？」

周离已经疯了。

魔术师的心已经坠入了冰窟，他发现，自己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勇者。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假装平静的怪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把仇恨刻在骨子里的怪物，却是整个世界的希望，所有人的寄托，注定会拯救人类的救世主。最为讽刺的是，明明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怪物的本质，但是，没有意义。

他的伪装，天衣无缝。

此时的魔术师才明白，直到现在，神明都在纵容周离。原因很简单，却又很让人绝望。

周离，没有触及到任何神明的底线。

是的，那怕周离散播无神论，那怕周离杀死了死幽之神，那怕他远渡重洋进入了英南闹个天翻地覆，神明依旧对他温柔。

因为自始至终，周离都在神明的框架里玩游戏。

他散播无神论，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他说这个世界的制度是一坨脓血，但他却从未提出过能够实现的高级制度。明明一直在研究魔能，触碰神明的禁忌，可他却非常巧妙的将魔能控制在「武器」的范畴之中，没有进一步探寻魔能的本质。

就连看起来最耸人听闻，杀死了死幽之神这件事，神明们都不在意。死幽之神对于那些神明而言，不过是个工具。木奇先生的脑子可是更为危险的，死幽之神换取木奇先生的死对他们而言物超所值。至于死幽之神？

工具而已，再做一个又如何？

游刃有余。

此时，魔术师的心中只剩下了这四个字。他无法想象，竟然有一个人可以在神明的注视下像刀尖上的舞者一样游刃有余。他是怪物，浑身刻着仇恨与愤怒的怪物。可他又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仿佛棋手一般掌握一切的智者。

可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知道了周离是伪装者，是怪物，可又如何呢？神明不会杀死他，全世界的人类都崇敬他，十二刻也只会遵从他的命令。而那些职业工会，也都对周离十分友善，甚至远超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