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璟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楔子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竟然还能再一次看见靳凛生。

尽管在此之前，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他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在人潮拥挤的街头，隔着无数张模糊不清的陌生脸庞，猝然瞥见那双冷得叫人刻骨铭心的眼。

又或许，是在某次同学聚会上，推杯换盏间，悄悄看一眼被人群簇拥着的他淡然自若的模样。

但总归，不会是眼下这一种——

隔着护目镜，他呼吸很沉，一双桃花眼在黑夜里亮得惊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靳凛生没认出我。

可这一刻，我却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回，我的秘密大概是再也藏不住了。

*

这场火灾发生得太突然。

着火时，单菀刚连轴转了48个小时没合眼，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躺到沙发上便睡**。

等她被浓烟呛醒，楼身已经窜起大片黑雾，迅速往上爬升。

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天花板上传来什么东西破碎掉落、噼啪燃烧的声响，从走廊上蔓延的火苗来势汹汹，完全挡住她的去路。

不清楚起火点究竟是隔壁亦或是楼上楼下哪一户，但照眼下的情况，想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了。

反应过来，单菀立马冲进浴室去打开莲蓬头。

下一秒，她又猛然记了起来——

前两天物业才通知过，今天停水。

更糟糕的是，大概是吸入了太多烟雾，她的大脑开始昏沉，眼睛止不住流眼泪，鼻子干得难受，嗓子也疼。

好在这些年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女人很快镇定下来，颤抖着手将茶几上那半瓶矿泉水全倒在帕子上，随后捂住口鼻拨打了119。

挂断电话后，四周越来越热，空气里弥漫着类似于橡胶烧焦时的臭味，如潮水一般没完没了往鼻腔里灌。

单菀只能退回卧室，无助地看着火势疯狂蔓延，步步逼近。

时间仿佛被摁下静止键，一分一秒流动得格外缓慢。

温度却飙升得飞快，浓烟将她吞没，什么也看不清，扑面而来的热浪炙烤着身体，烫得肺都在疼，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彻底融化。

越是到了绝路，她反倒越是冷静。

在这种时刻，单菀甚至想到了要不要用手机里仅剩的那点电量在社交网站上留下点遗言。

大脑里走马观花浮现了这二十来年人生经历的每一次分岔路口。

有遗憾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就这么想着想着，女人的意识逐渐涣散。

眼前的浓烟慢慢褪去，而后，她再一次看见了那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脉。

靳-凛-生。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试图喊出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又梦见他了啊。

单菀艰难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第几次笑自己傻。

陷入昏迷以前，她从眼缝里隐约看见火光中有人破门而入，对方身形高瘦挺拔，像极了他。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算了。

下辈子吧。

真希望，下辈子还能再碰上他。

假如真有来世，她不想再做胆小鬼了。

*

“醒醒！”

那人的声音落在耳边，比她以往的每一场梦都来得清晰。

单菀倏得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亮清寂的眼。

眼尾细细长长，略微上挑，有种说不出的冷感。

是他。

她几乎是第一秒就认了出来。

怎么可能忘记呢？

有关靳凛生的一点一滴都刻进她的骨髓，想忘也忘不掉。

四目相对，他皱眉:“把这玩意脱了。”

单菀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靳凛生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还有，刚刚不是着火了吗？

她后知后觉往他身后看，家具焦黑一片，火势似乎比刚才弱了些。

所以——

这不是幻觉。

心脏猛跳，单菀一脸难以置信看向面前的人，这会才注意到他身上那厚重的避火服。

男人又一次蹙眉，语气不耐:“我说脱了，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