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王重阳命不久矣。

王重阳年事已高，早年又几番征战，身上留下了不少病根。一年前华山论剑他虽然夺得魁首，但毕竟是高手过招，他拼尽全力，便留下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难以弥合的内伤。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欧阳锋当即离开了白驼山庄。

阮清郁起初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之前也没见欧阳锋与王重阳有多好的交情，自然不会是急着奔丧。很快，江湖上便传出了另一件事：欧阳锋去抢夺《九阴真经》，却被王重阳重伤。

阮清郁知道，欧阳锋对武功的偏执已经到了一种近乎走火入魔的境地。

欧阳锋带伤回到白驼山庄，没说一句话便去后山闭关了。他是清晨回来的，因此阮清郁甚至没有跟他打个照面，而是从仆役口中知道的。

能让欧阳锋吃这么大亏的，一定是内伤。阮清郁思量再三，花了三天的时间给欧阳锋配了药。

闭关之时，最忌讳有人打扰，阮清郁便将药瓶放在门口，敲了敲门说：“欧阳，我配了疗伤的药，给你放门口了。”

欧阳克的身法已经入了门，不需要阮清郁再教导什么，欧阳锋这次闭关也定然时间很长，阮清郁便离开了白驼山庄。

是时候去中原闯一闯了。

说来也巧，阮清郁刚走到大宋的土地，便遇到了黄药师和他的妻子冯蘅。

黄药师见他一人颇为意外：“只有你一个？”

阮清郁点点头：“欧阳的事你也听说了，克儿又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一个人在白驼山庄也没意思，出来散散心。”

“只是为了散心吗？”黄药师意味深长。

“你太聪明了。”阮清郁长叹一声，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向冯蘅，“夫人，能不能找你借药师一晚，我想与他聊聊。”

冯蘅点了点头，温声对黄药师说：“那我先回客栈了。”

阮清郁拉着黄药师去了一家酒楼。

“我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阮清郁十分苦恼，“克儿是我徒弟，欧阳是我好友，按理来说，在这个时间我不该离开白驼山庄，但是我又有些害怕。你知道的，欧阳以内功见长，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受伤的，但想来是内伤。我不一样，我以剑术与身法见长，能伤到欧阳的，未必伤得了我，所以我怕他……”

黄药师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你怕锋兄让你帮忙去抢《九阴真经》。”

阮清郁点了点头。

在江湖上，欧阳锋声名狼藉，几乎是江湖正道唾骂的对象。阮清郁一向不在乎这些，此时理应与欧阳锋站在统一战线，然而他却离开了白驼山庄，这对于欧阳锋来说，无异于众叛亲离。

然而，阮清郁真的忍不住地担忧。

虽然欧阳锋是他好友，虽然欧阳锋了解他的脾气，但阮清郁不能保证，以欧阳锋现在对《九阴真经》的痴狂，不会将念头打到他身上来。万一欧阳锋想要阮清郁出手相助，他是应还是不应？

答应了，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不答应，他又人在屋檐下。

左右为难，阮清郁只能暂时离开白驼山庄。

“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阮清郁长长地叹了一声，“你觉得呢？”

黄药师喝着酒摇头笑了笑：“我不清楚你和锋兄的感情，不能帮你判断。”

阮清郁也没指望从黄药师嘴里问出个答案：“过段时间我再回白驼山庄吧。”

“为什么是回白驼山庄？”黄药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抠起了字眼，“我一直很奇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一直住在白驼山庄。一般而言，即便是收了徒也不会这样，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呢？”

阮清郁一愣，他无法跟黄药师解释自己没有家这件事，但他从黄药师的问题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阮清郁似乎把白驼山庄当成家了。

这就更是他无法解释的事了。

阮清郁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只是收了个徒弟，他已经把能教的都教了，按理来说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潜意识中却仍然认为自己不该没有理由地离开白驼山庄。

“很久之前，我就没有家了。”阮清郁含混过去。

黄药师无意探究他的过去，只是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清郁点点头，只是对于白驼山庄的眷恋，是他自己也想不通的事情，更加无法与黄药师解释了。

心里憋着事，阮清郁喝酒喝得凶，寄希望于一醉解千愁。

阮清郁再次清醒，已经是在客栈的床上，他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从酒楼转移到客栈。不过猜也知道，是黄药师把他弄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