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限，阮清郁便说起正事，“赵文翙大军之事，是突厥国内有人蓄意挑起与大周的战火，联合契丹，再加上大周国内有内奸里应外合，妄图侵占大周领土。经过我们的调查，此事是您的太子默啜所为。就在刚刚，狄大人佯作被擒、深入虎穴，而我们也已跟踪找到他们的老巢。请可汗派兵随我前往，救出狄大人，并剿了他们的老巢。”

“竟然是默啜。”吉利可汗恨恨地砸了一下拳头，来不及处置默啜，当即吩咐调虎师返回石国，并带了人与阮清郁同去了汉仪堂。

如今大周的左右龙武卫开赴边境，突厥的虎师也调离了石国，因为缺少军队保护，因此留在牙帐的都是一个顶十个的精锐。吉利可汗一声令下，突厥士兵与八大军头一起冲了进去，与蛇灵中人战作一团。

“谁看到狄公了？有没有人看到狄公？”吉利可汗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急切地寻找狄仁杰。

阮清郁斩杀蛇灵时，余光扫到狄仁杰走了进来，身后虽然没有跟着李元芳，但见狄仁杰腿脚麻利，就知道他们二人没出什么岔子，便专心与蛇灵的小喽啰作战。

普通的蛇灵党羽武功很是一般，跟虎敬晖之流根本没法比，阮清郁打得不起劲，便一剑一个，泄愤似的杀人。

来突厥石国一整天，马不停蹄地忙活，还没能吃上突厥的烤肉。

让人意外的是，真狄春被救了出来，他竟然被蛇灵关押在此处。看来蛇灵的首领撤得匆忙，忘了杀狄春灭口。

一直到蛇灵叛党被清除，都没见到李元芳的人影，阮清郁不免担心，问了一句：“狄大人，元芳呢，没出事吧？”

狄仁杰一脸慈祥的笑容，调侃道：“蛇灵的首领肖清芳本想杀了我和元芳，但有人救了我们，元芳现在估计跟她还在小河边呢，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

狄仁杰带来崇州的人除了一个李元芳，其他人都一直跟着阮清郁，突厥人也是才知道此事，因此要说有个人能从蛇灵手里救下李元芳和狄仁杰，除了如燕不作二想。

想到这里，阮清郁既不雅又失礼地在狄仁杰面前翻了个白眼：“好个李元芳，不来帮忙，谈情说爱去了。他不好好请我一顿饭，我跟他没完。”

“别发牢骚了眼下还有正事。”狄仁杰走向吉利可汗，“可汗，眼下肖清芳逃走，一旦她通知默啜，他定会孤注一掷袭击牙帐，您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吉利可汗面色沉重，虽然一直以来与默啜政见不合，但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如今亲儿子为了权力要向父亲挥动屠刀，纵然突厥人的亲情观念与大周不尽相同，但要让吉利可汗做下诛杀默啜的决定，仍然十分艰难。

“真的是默啜？”吉利可汗带着最后一丝怀疑与幻想，调集了卫兵埋伏在牙帐中。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默啜亲自带着卫队冲进了牙帐。

吉利可汗怒斥：“默啜，你这个蛇种豺性的逆子，竟然公然反叛，进击牙帐，企图弑君夺位，将我突厥再次带入战乱之中，你真是罪该万死！事到如今，你还不跪下受缚？”

默啜却不顾念半点父子之情，大喝着：“弟兄们，跟我冲进牙帐，杀死吉利！”

默啜带领的卫队比牙帐中的兵士多，因此短暂的默啜一方占据了上风，他此时已经被杀人与欲望刺激得冲昏了头脑：“弟兄们，他们人少，支持不住了，杀！”

吉利可汗原是给默啜留了最后的机会，只是此时来看，默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便扔下了火把为号，与此同时，李元芳带着八大军头从牙帐中冲杀出来。

这一次阮清郁没凑热闹，那他的话来说就是：“让李元芳去，不能一晚上只谈恋爱不干活，我要好好歇歇。”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元芳刚与如燕分开不久，尴尬之余还有几分羞赧，他一向说不过阮清郁，便干脆不给他任何继续发挥的机会，全程沉默。

有李元芳出手，十个默啜都不够看的，随着他砍下默啜的人头，这场平叛到了尾声。

吉利可汗大喝一声：“默啜谋反，与众军无关，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默啜的卫队之所以有这样强的战斗力，一般归咎于三年前吉利可汗平定内乱时的活埋叛军行为。既然投降就是一死，那么不如杀个够本。

三年前，吉利可汗王位不稳，急需雷霆手段以震慑突厥各部。可今时不同往日，默啜不过是跳梁小丑，吉利可汗不需要再迁罪。吉利可汗开口免除了叛军死罪，默啜又已经死了，士兵们自然不再反抗，放下手中弯刀跪地求饶。

这一晚算是过去了。

突厥事情已平，但崇州还没有，狄仁杰在带人返回崇州之前，做了最后一件事：检查赵文翙大军的辎重。

赵文翙大军在突厥金山被发现，那时吉利可汗便让人收拢了赵文翙部的所有辎重，准备归还大周。狄仁杰来了，吉利可汗便直接交给他处置了。正好，赵文翙大军借道突厥时为何误入契丹，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李元芳带着八大军头清点数量，阮清郁则直接走向了地图与指南车。黄真曾说，他们行军一路都是靠地图与指南车相互配合的，如果路线偏差了一点，尚且情有可原，可从突厥走到了契丹，便不是配合失误可以解释的了。如果指路的人没有问题，那么地图与指南车一定至少有一个被动了手脚。

狄仁杰也是这样想的。阮清郁不熟悉大周地图，可狄仁杰熟悉，他仔细查看了地图，确定绘制无误，便走向了指南车。

二人对着指南车一阵摸索，又突然停住了，用力一卸，从指南车下取出一块磁铁。十几辆指南车，十几块磁铁，这就解释了赵文翙大军走错路的原因。

最后一个疑问解决后，狄仁杰便需要赶回崇州主持大局了。

既然肖清芳与默啜合谋，又联合契丹李尽忠，那么默啜进攻牙帐，肖清芳便会立刻联系李尽忠举事崇州。虽然狄仁杰离开之前，已经与作为大将军权善才做好了布置，但权善才毕竟是武人，若丘静再做什么手脚，他未必招架得住。

在狄仁杰回到帅府之前，权善才已经完成了他交代好的布置，将左卫大军主力与李楷固的右营调出崇州城。与此同时，乔装成普通士兵的王孝杰也在此时出了城。

狄仁杰安排阮清郁一人先行，到崇州城外接应王孝杰，带他去乌骑施那一支鹰师的驻地。狄仁杰已经向吉利可汗借兵，这一支鹰师暂归王孝杰统领。

他们身着契丹的军服，崇州城内里应外合的奸细是看不出破绽的，只会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入城。而此时，王孝杰便会与权善才的左卫前后夹击，剿灭李尽忠的契丹军队。

而李元芳、如燕与八大军头则跟着狄仁杰返回崇州，给丘静唱一出好戏，

“擂鼓聚将。”王孝杰在鹰师帅帐一声令下。

“王将军威风八面啊。”阮清郁面带笑意调侃，“怀不怀念你在右威卫发号施令的日子？”

想起毁在东硖石谷的右威卫，虽然知道是敌人的计谋，但王孝杰仍不免自责：“就你还说风凉话。”

“很快你就能报仇了。”阮清郁想着狄仁杰的整个计划，补充一句，“回到崇州之后，你记得给元芳道个歉，他有官职在身，又懂得行军打仗，本来应该是他来助你接管突厥鹰师的，不过狄大人怕他为难，就让我来了。”

王孝杰一脸懊悔：“我知道，都怪我，是我对不起元芳将军。”

说话的功夫，鹰师将领便都到了帅帐，王孝杰不愧是沙场宿将，面对陌生的军队仍能有条不紊地部署。天黑之前，他们便向崇州行军。

天黑之后，仗着夜色掩护，崇州内应在城墙之上看不清人脸，见到王孝杰带领的鹰师身着契丹军服，便大开城门。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契丹军进城之后没有向帅府进攻，而是杀上城墙，擒住所有内应，并控制了城门。

从此时开始，崇州便完全在王孝杰的掌控之中。

不多时，李尽忠的契丹主力便到了崇州城，王孝杰带人开了城门，却在城门口早有埋伏。与此同时，权善才的左卫大军、李楷固的右营从城外包抄，断了契丹大军的退路。

这不是阮清郁第一次身临战场，看着熟悉的遍地横尸、血流成河的场面，他既怀念又心寒。

他经历的每一次战争，都是因为欲望作祟，无一例外。人类的欲望，似乎只有暂时的克制，却永远没有穷尽。

阮清郁近乎于麻木地杀着契丹兵，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王孝杰大喊一声：“契丹李尽忠已经伏诛，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李尽忠说是契丹人战斗的精神支柱都不为过。本来契丹兵就因为局势的失控而慌乱，此时李尽忠一死，战意更低，没过多久便没了反抗之力，尽数被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