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真的，差点就喷了史昂一脸血，这也太尴尬了。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在一片沉默里冷静地站起来一把拔掉了身上的尖刺，并用投掷标枪的姿势把它丢了回去。杳马歪了一下头轻松躲过，快乐的拍着巴掌：“真是感人啊，没想到在这种状况下，你还能站在圣斗士那一边？”

“不，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我发自灵魂的说，“不管是圣斗士还是冥斗士，神明还是人类，你想对谁动手，我就偏要保护谁。”

杳马嘴上在和我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一脸茫然的史昂，表情有点烦躁。

史昂爬起来，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我可以解释。”我面色复杂。

“但我突然不太想听。”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边的又是谁？”

“……”你怎么回事啊！人格！人格都变了吧刚才！我叹了口气，回答了他的疑问，“一个看起来像冥斗士的底层神明，因为嫉妒你的美貌和长寿特意来取你的命——后半句是开玩笑的。”

“小魔星，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应该明白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呢。”杳马伸出食指挠了挠下巴，说，“我也是在某种意义上帮助冥府赢得圣战哦！只要碍事的白羊座小哥死掉，未来的雅典娜就一定会输，哈迪斯大人会很高兴的吧？”

“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我沉重地说，“我有两句话想讲很久了，杳马哟，你一定是那种没朋友到日常只能和公园的鸽子聊天的类型吧？”

“还有就是——反派死于话多你知不知道！”

我缓缓收拢五指，趁着杳马的注意力在史昂身上时，借助周围的石柱和墙壁悄悄攀爬缠绕的透明傀儡线们急速收紧，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扑了过去。织下这天罗地网几乎用了我全部的力量，是这幅身体能做到的极限，指尖和指节勒出了深深的血痕，我低喝一声，冥王暗色的小宇宙随之涌出，把本应不可视的银白丝线一寸寸地染成漆黑一团。

杳马睁大了眼，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收，摆出防御的姿态。我双手握拳，狠狠扯动了这如蚕茧一般的杀招，在这股小宇宙的冲击下，整个海王星宫为之一震，离他最近的石柱顷刻化作细小沙砾。论切割人体方面，我的线不比山羊座的圣剑差到哪去，它们死死锁定着目标，几秒的功夫就完全将杳马裹在其中，随着我的动作，星辰傀儡线毫不留情的陷入他的皮肉，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交换——左边的丝冲向了右侧，右侧的出现在了左侧，就这样轻松的通过了杳马的身躯，将他绞成了肉沫，七零八落四散开来，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惨叫声戛然而止，身后的史昂吸了口凉气，我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这大概是连以战斗为生的圣斗士都不曾见到过的景象，视觉效果惊人，但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我闭上眼睛，鼻翼翕动，自言自语：“……奇怪，没有闻到血腥味。”

像是在回应我的疑问，在杳马本来站着的地方，缓缓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时钟，黑色的表盘上，鎏金的指针在飞速转动，滴答滴答的声音毫无规律，却在逐渐加快。地上的血迹和其他东西像幻觉般一截一截消失不见，地狱一般的凶杀现场很快变得干干净净。

指针停止了转动，它们重合于一点。我脑壳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屏住呼吸扫视周围，警觉使我小宇宙全开，在这紧张的死寂里，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的噪音。

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我毫不犹豫地回头甩出一记重击，来人却像是凭空出现似的，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反应能力闪过了它，我击中了地面，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来，心底一凉，我伸出手挡在胸前，他的速度实在是过于快，动作十分敏捷，仓促转身的我根本不能做出更多防御措施。

“糟——”

“水晶墙（CrystalWall）！！！”

透明的障壁升起，隔绝了这防不胜防的袭击，黑暗而粘稠的小宇宙撞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被打中的墙面窸窣颤动，裂痕像水波一般扩散开来，白羊座引以为傲的防御招式像普通的玻璃窗一般碎成了破片，星光一样散落在了周围又消失不见。

我和史昂一起连续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没想到他会用水晶墙来保护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被掀起的尘土散去了，看清楚对面的人时，我忘记了本来想说的话，忍不住发出不可置信的感叹：“……不是吧？这都能活？”

巨大的时钟突兀地消失，化作一道黑烟。毫无疑问，站在那里的是本应该被我绞杀掉的杳马，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穿上了天魁星梅菲斯特的冥衣，高礼帽斜斜挂在头盔的尖角上，身后蛛网状的恶魔双翼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

“哎呀，危险危险。”他又挂上了招牌笑容，但目光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竟然让我不得不倒退时间来修复肉身……我改变主意了，你应该和白羊座一起消失才对。”

“别那么看着我嘛，魔星是不死之身不是吗？”杳马像在自家花园一样闲庭信步地走近，冥衣与地面的石砖碰撞，脚步声叩击着耳膜，“你就在封印里好好睡一觉，等二百年后，在冥王统治大地的那个未来中苏醒吧！”

太感人了，好一个为了哈迪斯大人的远大理想费心费力的天魁星，你他妈怎么比拉达曼提斯还像个死忠冥斗士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迫感越来越强，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得承认，之前的杳马根本就没有认真打，星辰傀儡线能偷袭成功一次，第二次恐怕比让他原地跳脱衣舞还难。我浑身发冷，心里清楚单凭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战胜他，别说把未来教皇保下来，自己能不能活都说不准。但我没有后退，反而张开了冥衣的羽翼。

“……总感觉好像是我要把你害死了。”史昂复杂的说。

“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吧？”我内心沉重，得有个五百斤。

看着杳马身后出现的有点眼熟的巨大漩涡，我严重怀疑这坏东西在骗我，被卷进去会身体连着灵魂一起化灰的吧这个！根本就没有回封印的机会啊！这种感觉有点像出了个车祸，结果医生治都没治直接给你丢到殡仪馆开始一键火化，遗憾地宣布这孩子没救了。

他的小宇宙越来越强，旁边的碎石、装饰品纷纷不受控制的飞入这个漩涡消失不见，我见过这招，早有防备，但很显然我并不能吃到圣斗士的那个同样的招式二次无用的魔鬼定律加成，只能全力抵抗这黑洞一般迷人的吸引力。

“这个力量……我见过你。”史昂突然说道，身上小宇宙暴涨，“没想到你居然是冥斗士！几年前，在封印白羊座圣衣的那片大陆遗址，卑劣的盘踞在阿弗尼尔意志之上——时间之神卡伊洛斯啊！”

“阿弗尼尔？”

“啊哈哈哈哈！一天之内被两个人叫出本名，真是好久没有过了。”杳马的笑声和我的疑问同时响起，他摇着食指说，“我还以为被你忘干净了呢，白羊座能帮你击败我留下的意念，确实很出人意料，但很遗憾，这一次没人能帮你了。乖乖去死吧，史昂大人！”

虽然我完全没听懂史昂在说什么，并对这个陌生的名字十分好奇，但现在不是纠结它的时候，杳马话音一落，不仅是我们被迫在吸力的作用下逐渐接近，那个不妙的空间漩涡也在向这边靠拢，我抬手试着攻击它，发出的风刃还没能触碰到目标，就已经被化解在空气中了。

“可恶——星屑旋转（StardustRevolution）！”

以卵击石说的就是这个状况，他的全力一击甩过去，就和在梦界暴力轰炸希绪弗斯的梦境之门一样除了特效好看以外毫无作用。旁边的墙壁破了一个大洞，我扭过脸盯着外面的天空，很快做出了决定，扯住旁边的史昂说：“你待会儿可能要蹦个极。”

“哈？”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拽着他转了半圈，背对着杳马，残破的羽翼扇动起灰暗的狂风，推着他向着通往外界的洞口移动，史昂很快意识到了我的意图，“等等！你不能这样——”

“不等。”我挑起一个微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像在死神的宫殿把马尼戈特送走那时一样，喊出了最大奥义的名字，“巨翼翔风！”

这一招的冲击盖过了漩涡的吸力，卷着史昂将他带离这个危险的战场，在冲击的惯性作用下，我后退了两步，惊恐地发现自己离坠入魔鬼碎纸机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更让人绝望的是，杳马在我出手的同时，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像是早就猜到了我的目的一般，借助空间的力量，眨眼的功夫就闪现到了史昂旁边，甚至超越了我掀起的风的速度。

不愧是神，这一波我被预判得太惨，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还能挽救局面的办法，打又打不过，跑还跑不掉，能不能给条活路？看着杳马手里聚起了黑色的小宇宙，史昂的水晶墙碎的比刚刚还快，我难过的想到了作为普通人度过错位的二十几年，真是太对不起了，车田老师，把您钦定的教皇玩没了。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啊，在命运的洪流里抓着唯一一段不是冥斗士的短暂人生不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像以前一样跪在哈迪斯大人脚下等待与圣域决战的那一天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

在我差点放弃治疗原地自杀的时候，头上传来了这么一句话。一道金色的光以雷霆之势撞向杳马，看起来软绵绵的，却爆发出了意想不到的力量，把他的右手腕整整齐齐的切断，成功阻止了歹徒对无辜羊某的二次行凶。啊，今天一定是杳马的截肢日吧？

“异次元空间（AnotherDimension）。”

随后，整个海王星宫周遭开始扭曲，纵横交错的线分割了这一方天地，恍惚间好像有庞大深邃的星体飘过，重力似乎暂时离开了这里，连空气都变得轻飘飘了。地面成为一片虚无的沼泽，在时间之神不思议空间的漩涡即将吞噬我之前，另一个四四方方的次元张开了巨口，悄无声息的把它咽下了肚。

我抬头的速度太快，导致脖子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视线模糊了一瞬，又重新聚焦，熟悉的双子座冥衣映入了眼帘——阿斯普洛斯肩上扛着不停扭动并发出冥界粗口的辉火，左手拖着一脸什么鬼我已经失去了梦想的童虎，保持着对杳马的手腕发出毁灭性打击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身后是一片星海。

“……卧槽。”面对这个拖家带口的救场方式，我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只能说此刻恨不得当场下跪认个爹，“你这是什么操作？”

杳马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的手接回去，嘴上不忘抱怨：“喂喂，还活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碍我的事啊？一个两个都这样，史昂大人啊，你的人缘未免也好过头了吧？”

史昂趁机跳了回来，很有眼色的往阿斯普洛斯身后站，探出头翻了个白眼，摆出了鄙视的表情：“想不到吧？”

靠，仗着大哥撑场子，可把你皮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