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夜里，繁星眨着眼睛挂在天幕上。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古老的说法，若是有一颗星星陨落了，那么就会有一个灵魂升入天穹作为替代，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管你是谁，死后都要进冥府，还想上天，做什么春秋大梦。

夜空上镶嵌的宝石再好看，也终究只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天体，而世人赞叹的流星雨，不过是尘埃碎片闯进地球，在最后与大气交缠吐出的温度罢了。与其想这些，我现在最要紧的事毫无疑问是——只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钻进雅典娜的神殿，并绕到最后面去。

如今的黄金十二宫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伊利亚斯已经离开，真正有威胁的只有鲁格尼斯，但他不太愿意住在自己的宫内，而是与雅柏菲卡一起在魔宫玫瑰园中的小屋生活，因此要通过这些只有杂兵和侍女的关卡并不难。重点在于，女神殿与占星楼都在圣域的最高点，而隔开双鱼宫与它们的，是看起来就十分恐怖的教皇厅。

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现在和赛奇打个照面，和其他人不同，他可是认识我这张十分天贵星的脸的，当年在通往死神宫殿的神之通道里，这一世的我明显是和他初次见面，如今要是被发现了，事情就蛇皮了。

我摸着下巴，思考做梁上君子从房顶溜过去的可能性，毕竟整个圣域的防空结界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十几年后还是靠希绪弗斯的黄金箭独挑重担。

周围十分安静，教皇厅门口的守卫站得笔直，动都不动，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风轻轻卷起草叶，在自然的乐音里，我捕捉到了一丝不那么自然的沙沙声。

不动声色地往那个方向移了半米，我飞快地蹲下来用池塘摸鱼的架势往茂密的树丛里一按，抓住了试图挣扎的人影，我立刻翻转身体，用右手横在胸前的方式紧紧箍住他，左手捂住了他的嘴，一个蓝色的脑袋冒了出来，我懵了，手一松，秒秒钟被咬了一口。

“嘶——靠，怎么又是你？”我吸了口气，把无辜的手指抢救下来，压低声音说，“真痛，没想到你也和你弟一样有虎牙。”

阿斯普洛斯冷漠地把我的双臂都扯开，对于我七手八脚的反应十分不满：“我跟踪你一路了，你想偷什么？”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一见面就认定我要偷东西，又觉得当下这状况不太适合带上他，还有点佩服他能跟到这，复杂地说：“你能不能回去？”

“不能，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干嘛去，不然我现在就冲出去告诉教皇。”

双子座的两面性是真的，十三岁的阿斯普洛斯也是会变成魔鬼的。

我无声地叹了口长长的气，彻底没了脾气：“我想绕去女神殿后面等流星雨，”我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很重要。所以如果你帮不上忙就早点下去，别到时候被抓住了连累我。”

“哦，我有办法啊。”

“啊？”

“你从教皇厅房顶过去不就好了，上面结界很弱的。”

我真的是谢谢了，这不就是我刚刚自己想的馊主意吗，要不是花时间逮他，这会儿我都爬上去了。而且原来上方结界薄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那为什么你们圣域一直不修啊！

一边怀疑阿斯普洛斯日后偷偷闯进占星楼是早有预谋，我一边从教皇厅侧面进发，用十分蜘蛛侠的方式徒手窜上顶部，阿斯普洛斯半挂在旁边勉强跟上，盯着我的手十分疑惑。那我能让你看见傀儡线才有鬼了，都是光速丢出去借力然后立刻扯断，在夜色下，不凝神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

教皇厅正殿，灯火通明。

厚重的纱帘挂在周遭，使外面看起来这里似乎只是隐有亮色，赛奇端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穿着黄金圣衣的哈斯加特和希绪弗斯站在鲁格尼斯身后，神情茫然。

“教皇大人……您让阿斯普洛斯等在外面，到底要接引什么人？”在这阵令人心痒的寂静中，希绪弗斯忍不住扭身轻声发问，羽翼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细的金属音。

赛奇微微侧首，屏息凝神，听见斜上方的瓦砾啪嚓一响，似乎是有谁从那经过了。在场的所有圣斗士肌肉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见状，他开口安抚：“不必紧张。夜深了，你们先回去也无妨，特别是哈斯加特，金牛宫可离这儿远着呢。”

“可这究竟……”

鲁格尼斯抬手制止了少年接下来的疑问，说道：“既然您如此相信那位前辈的意志，我也没有质疑的权利，但至少以防万一，还是让我等黄金圣斗士守在这里吧。”

“也罢。”教皇叹息一声，自觉劝不动他们，只是摘下了厚重的头盔，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二百多年了……这场流星雨如他所说的即将降临……”

那真的能给圣域，不，给人类的未来带去希望吗？

虽然雅典娜还并未回归，但女神殿内依旧留了守夜侍女，还有几盏烛灯。

在星光和明灭的火光映照下，女神像静静矗立在那里，祭坛一尘不染，无端显得格外肃穆。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在这种氛围里，做贼心虚的感觉尤为明显，走到最后绕出石墙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是在踮着脚尖走猫步了。

“嗤——”

我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发出了一声憋笑气音的阿斯普洛斯，也不知道同样是不请自入，他为什么就能表情这么坦然。习惯是可怕的，事到如今双子座出现在哪我都不会惊讶了，并且根本没考虑过他有可能会告发我这回事——他要是真的想那么做，轻而易举。而我也不会怪他，毕竟仔细数数自己受到帮助的次数，差不多够让阿斯普洛斯卖我那么三四五六次作为回报了。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我拐过一个弯，来到了女神殿的正后方。

从这里往下望，能看到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绵延的小山脉崎岖不平，是无人进入的、不需要的领域，不会有十二宫全天不间断的守卫即使在夜间也提着灯所散发的光，只有一片冰冷，毫无人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