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星爆（GalaxianExplosion）！！！”

我蓄足了小宇宙，这里干干净净，我掀起的气流带不起任何一点尘土，但威力十足，是一阵足以切割空间的风，这世界上最无形的锋锐，只有托起阿斯普洛斯的那一阵，是带有保护意味的。他理解了我的意思，几乎同时摆出架势喊出了最大奥义，借着我的力加速冲过去，下一瞬就闪到了目标身后，我紧握双拳，用小宇宙强行扭转暴风的方向，群星粉碎的冲击与之叠加，推动着卡伊洛斯向我手边的神之通道飞来。

他贴近了我，我一把抓住杳马的身体，与漂浮在他身后的卡伊洛斯的神魂视线相交，仅仅一秒，他眼中带着浓重的痛苦、不平和执着。我甚至隐约能猜到他做这些事的原因，但这和我毫无关系，在他看来，我们的命比不上他千万个轮回里拼命想抓住的梦；同样，在我心中，他这狗屁执念也与因他而被搅乱命运的人们所面临的抉择、所遭受的苦痛，根本画不上等号。

时间之神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米诺斯做他手中的操线木偶！？

“你站住！”我喝止阿斯普洛斯的动作，挥手丢出几根傀儡线把他拉远，发出此生最不优雅的嘶吼：“别他妈给我随便过来！！！”

念珠被我径直甩出去，这玩意儿和我极度不兼容，抓着它的手被烧掉了一大块皮，肌理和血管纠缠，鲜血淋漓，但好歹它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以极不合理的姿态迅速变长，绕了几圈狠狠捆住了卡伊洛斯的神魂，在挣扎的过程中，贴在时钟盘下的克罗诺斯的封印条被勒得更紧，使得神魂和杳马的肉身口中一同发出了近乎破音的惨叫。

这么一折腾，他的力气已经完全不能和我抗衡了，我转了个身，轻飘飘地把那具身体推进了超次元空间。

就如同掉进了火焰中的纸屑一样，肉身飞速地被粉碎吞噬，一点痕迹都寻不见了。

卡伊洛斯的神魂还在拼命反抗念珠的压制，我看到其中几个还没变黑的珠子有了点龟裂的痕迹，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人不甘得牙痒痒的事实：木栾子恐怕无法彻底封印他，最多不过十几年，落败的时间之神会再次回到这里，我不想看到那个结果，一丝一毫也不想。

这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

我盯着卡伊洛斯，露出了一个十足危险的微笑，伸出双手。

临界值？管不到那种东西了，怎样都好，我绝不能让他活。

冥王的力量发狂似的不断地从体内涌出，甚至笼罩了我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皮肤差不多完全被剥去的手掌，胸前的大洞，四肢无数的青紫和割伤……神的小宇宙不讲道理的把它们修复了。触碰到卡伊洛斯的瞬间，他可以说是在用和杀父仇人说话的口气吼道：

“你想干什么！停下来听到没有！！你他妈疯了吗！？”

“——放开！你这该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把神力和神魂强行撕开是什么样的感受？

万箭穿心、三千凌迟，都比不上这一刻加诸在卡伊洛斯身上的百分之一痛苦，我目光平静，并无一丝同情亦或怜悯，任由自己像患了不治之症一样一口接着一口地呕血，下手干脆利落，借冥界之主的力量，把任人宰割的时间之神彻底捏成了两团，一边是残缺的灵魂，被念珠所吸入，一边是暴动的神力，我面无表情地把它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可恶……为什么……小帕蒂塔……”

在它们通通消失之前，我听见一句支离破碎的、无意识的、茫然的低喃。

阿释密达的念珠成为了他残魂永恒的囚牢，而我这颗多灾多难的心脏，物尽其用，就勉强当他神力的墓穴吧。

神之通道渐渐消失了，木栾子静静躺在虚无之上，我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地。

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炸得我五感一片混沌，除了钻心彻骨的痛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十分庆幸当初把拉达曼提斯心脏里的神血也归入自己体内这个馊主意，要不是这波强化，恐怕光凭一开始的冥王之力，根本不足以与卡伊洛斯抗衡。

尽管如此，无主的凶暴力量也还是在下意识地横冲直撞，与神血相互追逐厮杀，一度让我感觉自己要当场炸开，但实际上并没有，血液好像能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我的理智像一根弦，随时都要崩断，我死死抓住最后的那丝线，勉力梳理自己的小宇宙，帮助神血捕捉卡伊洛斯的神力。

我的心脏……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还能够被称为人类的器官，有像珊瑚一样的东西从镶嵌其中的宝石内蜿蜒长出，几乎把它整个抱住了，我屏住呼吸，凝神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开始感觉身体渐渐回暖，耳鸣依旧十分扰人，但外界的响动也传了过来，触觉、视觉，全部发挥了它们应有的效果，我抬手轻轻按住胸口，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鼓动，深呼吸做了好几轮，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

阿斯普洛斯捡起那串念珠，又放了回去，沉默半晌说道：“……你生命力真是旺盛。”

我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淤血，满嘴腥甜，恶心的要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还好，目前大概死不了。”

“那还不错，但我看来只能到这儿了，好像得先走一步。”

周遭的异次元空间正在缓慢的褪去，露出我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差不多消失了一大半的海王星宫。

我试了两次，才勉强爬起来，双子座的黄金圣衣在阿斯普洛斯的意志下脱落解体，以原本的姿态落在地上，面对这个场面，我愣了好几秒，才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在逐渐变得透明。

“为什么……”

“其实在穿上圣衣的那一刻，我就有这个觉悟……早知如此，刚才最后那下让我来好了。”

我气笑了：“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坚持住啊，轻易放弃那还是你吗？”我伸手压住阿斯普洛斯的肩膀，把血蹭上去，似乎有些效果，但微乎其微，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冥王，不能再给他捏个新的身体，我阻止不了他回归死亡。

我有点茫然，情绪像山崩一样垮掉，自己也不知道嘴里在乱七八糟说着什么：“不行……你死个屁啊，第八狱没你位置了，诈完尸还想回去，想得美，给我活着出去啊……圣衣的事问明白了吗？好不容易和你家老二和好，仇也报了，你现在跟我说……”

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拼命啊？

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他逐渐消失的身躯被一点一点抽离。

世界十分应景地变得灰暗，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星之魔宫，我转过头，天空中的沙漏走到了底，最后的沙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弹珠，它落了下去，轻而易举，且毫不犹豫。

夕阳跌进地平线，或许……永远不会再升起。

我好像注定如此，战斗到最后，依旧永生永世看不到光，更无法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