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白色的天花板。

感谢上帝——

克莱尔稍稍侧身，发现好像什么被牵制住了，一起身，才是发现自己的腿被吊着，还打着厚厚的石膏。

门外没有看到任何医生护士，又或者是病人走动的声音，安静无比，倒像是监狱。克莱尔看了一下四周，甚至没有看见按道理医院应该安装的呼叫按钮。她的床边只有两个床头柜，一把椅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这就不是医院。

无奈，克莱尔只得用死办法——喊。

“有人吗？”

她一嗓子出来，就看见了门口有两个影子，动了动。大概是守卫一类，站在门口防止她出去一类的。没多久，一名穿着绿色西服的红发胡子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一副复古的单片眼镜，看上去是个十分有学识的男人。

“你好，阿尔忒尼斯。”他站定在克莱尔床前，居高临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克莱尔，“你一定不记得我了，我是浮士德医生。”

克莱尔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观察。

她可以看绝这位浮士德医生进来时周围特工的态度，是敬畏，也是恐惧。那么这个人绝对不止是一个“医生”那么简单的。她戒备的眼神增加了浮士德对她的确定，因为无数个阿尔忒尼斯失去关于他记忆的结点，她都是这样默默看着，像是一只被侵犯到领地的豹子。

“我要见勒托斯。”克莱尔说。她坐起身的同时朝着床头动了两下，但因为腿部还被吊着，没有办法有大幅度的移动，只得拽住被子，让自己保持平衡。

而浮士德医生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觉得有什么威胁，他走近了些，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的手电，之后便是凑近对着克莱尔的瞳孔照了两下。

“看来你意识很清醒。”他见瞳孔收缩正常，便是道，“那我们就可以说一些正事了。”

他顺势坐在了克莱尔床边的椅子上，像是排练过上千遍那么自然。他红色的胡茬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泛金橙色，而那另外一只戴着单片眼镜的眼睛，也因为反光而让克莱尔感觉有些头晕。

克莱尔赶忙回头，让自己不看浮士德的脸，“我说了，我要见我的直线接头人！”

这一要求自然是合理的，如果九头蛇都知道她的记忆不稳定，又除了任务只和勒托斯接触了解过，是绝对会让勒托斯待命的。但这次，显然不能如愿了。

浮士德见状，没说话，而是对门外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点点头，便是捧着个电脑放在了克莱尔眼前。

按下播放键，克莱尔听见了皮鞭抽打在皮肤上的撕裂声。

她睁眼，看见了屏幕上那熟悉的身影。

勒托斯赤着上身，身体被吊在了半空中，一次次鞭子的抽打戴着他的皮肉和血沫在屏幕那边飞舞。克莱尔不解地看向浮士德医生，绿色的眼睛里是惊讶和愤怒。

“他做了什么？”她质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她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愤怒，听上去勒托斯似乎是她十分在意的人一般。

克莱尔在尽力扮演一名只有一个重要人的，记忆混乱的阿尔忒尼斯。

“别担心。”浮士德医生说道，“我们只是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从这次行动中活下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那种困乏感再次袭来，让克莱尔的眼皮阖了阖，但又很快清醒过来。

“你在对我催眠？”她移开目光，再一次让自己不要去看浮士德的眼睛，“我活下来单纯是因为我膝盖的装置！”

“怎么说？”浮士德见她直接松口，便是直接问。

“他一枪射中了我的膝盖，我又因为炸弹被冲晕了过去——他大概是觉得我腿部那样也没法逃走了就没再补刀。之后我醒过来，才逃了出来！”

浮士德显然不买账，他的右手抬起，按住了克莱尔膝盖处刚刚缝合的地方——

再用力一捏。

这痛感瞬间冲上了克莱尔头顶，让克莱尔忍不住痛呼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这位浮士德感受到她的疼痛，那冷汗冒出来之后，克莱尔睁开眼看见了腿部白色绷带出渗出来的鲜血。

她想躲，可等到她抽动自己腿部的时候才是看到这看似被吊起的腿，实际上是被拴着的。

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她疼得发抖，但却只能无力地捶打着床板，并死死闭上眼睛。她现在唯一需要坚守的，就是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记忆。

她不知道那眩晕困倦感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什么精神控制类的能力。她脑中有太多重要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被泄露。

勒托斯在屏幕那头渐渐没了声音，克莱尔不愿意睁眼，也不想去确认他的伤势。放屁！她这时候哪里有那个圣母心去管别人！自己已经性命不保了啊！

“你知道我完全可以强制扒开你的眼皮的对吧？”浮士德医生语气轻飘飘，声音像是就在克莱尔的耳边，而克莱尔的鬓边只有冷汗滑落，气氛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步。

克莱尔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被控制，那还不如求一死。

只是痛觉过于清晰，让她容易疲倦，放松自己的眼皮。

“你很努力，克莱尔。”原本属于浮士德的声音变了，陌生的声音让克莱尔一惊，但仍旧不愿意睁开眼睛。但伴随着痛感的消失，周围的环境音居然也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了那陌生男人的声音——

“但这还不够。”

“什么？”克莱尔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