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近卫营副统领马和撺掇着大皇子李泓衡纳个外室，被李泓衡看上的人就是顾昭。其中还有顾昭的四姨母，宁北侯府的四夫人从中牵线。顾昭不胜其扰，才来了这偏僻的地方暂避。

她早晨去山上并不是偶然，先前她为了给自己丫鬟治伤已去过几次。只是今日恰巧遇上了宁四夫人派来抓她的人——她倒是聪明，找了江湖宵小方便撇清干系。

顾昭若是在庄子上失踪，这责任就到了安阳侯夫人身上，他们全都推得干干净净。

李翧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愈发难看。

“朕还当李泓衡虽是脑子笨手腕差，倒还有些上进心。”李翧将密信捏在指尖，幽深的墨眸罕见的透着怒意。“不仅学起了养外室、还去欺凌弱小！”

许怀青见天子动怒，忙上前劝道：“皇上息怒，大皇子也是被人蒙骗了……”

“李泓衡今年十六了，不是六岁。你十六时已经能在边关独当一面——”李翧对大皇子还从未如此失望过，他冷冷的道：“若不是被人抓住了短处，何至于被人利用？”

虽说并非是大皇子自己强抢良家女子，到底是因他而起。

“皇上，您还有伤在身，柯大夫也说了不宜情绪波动。”许怀青也觉得大皇子接连办了蠢事，只得缓缓道：“幸而机缘巧合，竟让顾姑娘遇到了您。”

“她眼下如何了？”李翧很快恢复了常色，淡淡问道。

原本顾昭可以在侯府养尊处优的生活，却被迫来到乡下吃苦，险些被人抓走，眼下还受了惊吓昏了过去。

见天子的注意力似是被转移，许怀青松了口气，忙回道：“顾姑娘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昏倒的。现下丫鬟们已经服侍姑娘涂了药膏。”

听了他的话，李翧微微蹙眉，大概她别处还受了伤。

小姑娘着实有些惨，全是她不该有的无妄之灾。

思及此，天子从软塌上起身。

“随朕去看看她。”

***

偏院。

见到李翧和许怀青亲至，候在外面的丫鬟忙上前行礼。“主子，许公子。”

当年李翧还是亲王时，将王府中服侍的忠心可用之人挑了些出来，选了他们的儿女去了外头栽培以备需要。这座宅子里的下人，俱是这样的身份。

“主子来看顾姑娘。”许怀青自然不能让天子亲自开口，他询问道：“顾姑娘可醒了？”

身着青衣的丫鬟名唤怀霜，她恭声道：“点了柯大夫给的安神香料，顾姑娘还在睡着。”

听说顾昭还没醒，李翧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更好。

见天子没有改变主意，许怀青朝着怀霜点点头，示意她带路。

偏院是三间的屋子，虽然占地不大，却也小巧别致。家具一水全是紫檀木的，装饰淡雅别致，从明堂过去，便到了在东侧的卧房。

卧房中摆着一座紫檀木雕花嵌琉璃屏风，绕过屏风后，就是顾昭休息的架子床了。

旁边守着一个小丫鬟，见来人忙悄无声息的见礼。

月白色的细纱帐子被精致的银钩勾起挂在两边，架子床颇具规模，在一床湖蓝色锦被的衬托下，少女愈发显得娇小纤弱。

李翧在能看清她的地方站定，许怀青跟在天子身后望了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丫鬟们已经帮她擦洗干净，那些灰扑扑的粉被洗掉，光洁细腻的肌肤得以重见天日。她的面色也恢复了红润，卷翘而纤长的鸦羽安静的垂落，虽然仍是双目紧闭，却别有种静谧之美。

小姑娘的那双漂亮的眼睛若是再睁开，就更了不得。

她生得实在太好了，难怪大皇子会惦记上。明知道正是天子考验他们的时候，宁可担着风险也要得到她。

顾昭的身份太低，安阳侯府在京中又只算得二流的侯府……许怀青有些感慨，便是这次逃过了大皇子的纠缠，只怕将来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怀青一时思绪飘远，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子只是静立看了一眼，垂眸思忖片刻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忙跟了上去。

“在结束前，顾昭先留在这里。”李翧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安阳侯府和宁北侯府那边，保持常态。”

许怀青立刻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天子是要把小姑娘带在身边，同时不让两府觉察出来。

顾昭虽是无意中闯入，哪怕她不知自己遇到的人是天子，却也不能放她离开。其实就顾昭本身的处境而言，留下她未尝不是对她的保护。等以后事情平息，再悄悄她送回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必拘束她。”李翧停顿了片刻，又道：“她想要什么，尽量满足她。”

即便皇上不喜大皇子的轻浮，却也并未迁怒顾昭。看起来，仿佛还有些照拂的意思。

许怀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小姑娘怕是要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