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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蜡烛(1 / 2)

作品:《下坠

第十四章

“舅舅。”陈逆。

“嗯。”

对面男人的声线稍冷,带着一种商业人士的冷硬语气,但在陈逆面前,已经表现出了他少有的柔情。

“齐嘉去找你麻烦了?没事吧。”

陈逆没想到舅舅打电话是这个原因,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到他舅舅那边了。

以往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也并不想跟齐家有丝毫牵扯,陈逆就算想让他们一家给他妈陪葬,都强忍着没主动招惹人。

“有事的应该是他,你还在京市吗?”

“没有,在国外出差,过几天才回去。”男人忽然吁叹了口气,声音虚无缥缈:“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到时候回来一趟吧。”

声音夹杂着风,他站在高楼大厦落地窗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很轻地笑了声,溢满着悲哀:“她啊,就是傻了点,才会一直被人骗,小时候就不听话,长大了也不听话,我又总是惯着他,你外公的话她也总是不听。”

“以前她最喜欢吃学校对面那家的芋泥蛋黄酥,一直吃腻了,好几天没去,后来老板以为她在忙才没来,还问她最近是不是期末周,傻姑娘就每天去那个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餐厅买蛋黄酥,她小时候就善良,猛着一股傻乎乎的劲儿,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

男人的声音沙哑,仰着头,眼睛酸疼。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工作太忙而忽视她的感情,稍微调查一下那个男人,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结果。

“就是运气总是不好。”

“舅舅。”陈逆艰涩开口。

男人摁住眼皮,掩下眼底情绪,说:“来的时候买朵茉莉花去看她吧,她喜欢,你送的她更喜欢。”

“嗯。”陈逆又问:“外公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你有空也去看看他,他一个人住在大院儿里,整天跟邻居下象棋,他年纪大了,心里还是希望人陪的。”

陈逆垂下眼睫:“我就不去了。”

因为他妈的死,也因为陈逆是那个人的私生子,外公并不喜欢他,就连舅舅偷偷跟他联系,也没敢让老人知道。

可能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不耻的存在。

挂完电话,坐在旁边把玩着烟,刚站起身去摸手机,“滋啦”一声,陈逆抬眼,灯倏地灭了。

这栋楼什么都好,租金不贵,安静,老板也很好,就是时常一到下雨天,老化的电器就支撑不住断电。

陈逆心脏忽然疼了一下,收回去摸索手机的手指,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他却连想要打手电的念头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无力倚靠在床边,烟被从中间掐断,透过窗户,天空仿佛坍塌下来,雨水狠砸在地面上,声音盖住所有声响。

窗户开着,“呼呼”地往房间内灌入风雨,桌面上满是大片飞来的水渍。

本就阴冷天愈发冰寒,冻得人肢体僵硬,快要没有知觉。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她的坏。

她只有很少时候精神正常时才会对他好。

说妈妈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这样了,随后又来回往返把他关在房间里。

陈逆眼眸撞上一道刺眼的光,须臾,看到捏着敞亮手电筒站在窗户口的人。

女孩穿着一件浅色睡衣,长发被风吹的凌乱,手里灯光在窗户那儿照着,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瞬间,他颓败情绪无处遁形,光亮得耀眼。

“陈逆,停电了。”

他听见她说。

陈逆恍惚了一秒,因为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动作都迟钝了不少。

他缓缓抬起手遮挡住眼前过亮的光,站起身嗓音沙哑“嗯”了一声。

周兒透过窗户,把手里的蜡烛递给他。

又解释说:“这个也是房东送的,你把这个点了,还挺亮的。”

陈逆抬眸,眯着眼盯着她,声音低沉:“你怎么知道?”

“怕黑吗?”

周兒被陈逆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漆黑阴沉双眸给吓到了。

“你房间……经常开着灯,多观察几次谁都会知道吧。”

旁边小狗像是赞同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周兒看出了他不太寻常的情绪,不知道是每个停电的天他都这样,还是在他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周兒往身后看了一眼,发觉外面风挺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垂眸往地上看了一眼,小狗都被淋湿了大半,正甩着脑袋上的雨水,吐着舌头扒拉墙壁。

狗的感官异常灵敏,跟周兒对视上,下一秒转身冲开陈逆的门走了进去。

他没锁门,周兒佯装被吓一跳叫了声:“哎?”

随即,就听到里面已经点好蜡烛的陈逆冷嘲了声。

似乎在嘲笑周兒装得太假。

周兒装做没听见,顺应着走进去,站在门口还是犹豫了一秒。

毕竟是私人住所。

小狗进去之后怕冷,缩在房间里某个角落就一动不动了。

周兒就转身去了回了307,把小狗的毛毯盖在它身上。

蹲着身子抬头看旁边玩游戏的人,说:“它今晚要在你这儿睡了,它好像挺害怕打雷的。”

陈逆淡声:“嗯。”

周兒站在门口,往他身上看了一会儿,没走,也没吭声。

对方更像是完全忽视了门口的人一样,自顾自玩着游戏,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雨水落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是颠倒的黑夜,这个时间,海边的浪潮应该翻滚的更厉害了。

一直到陈逆忽然开口,才打断周兒拉扯不住的思绪。

“关上门儿。”

“哦。”周兒走进房间,关上了门站在玄关处继续看他。

陈逆面无表情:“你,出去。”

周兒倏地笑了笑,懒散地转身打开门,手指捏着门边,回眸招了招手:“明天见,陈老板。”

等她离开之后,陈逆放下刚结束的一局游戏,点燃一根烟,才发现烟的火焰完全被烛光覆盖住了。

蜡烛的火光很亮,整个客厅尽收眼底。

浑身湿透的小狗毛发已经长得有些纤长,雨水一滴一滴往木质地板上落,小动物浅弱的呼吸声盖过空洞的寂静,陪衬着昏黄烛光,多了几分说不明白的安静。

它身上的小毯子是奶白色的,因为放在蹭了一身泥水的小狗身上,半边都脏兮兮的。

小狗却把它当成救命稻草抓着不放,暖烘烘又安详地睡过去。

陈逆脑袋往后仰了仰,总算明白它之前在学校死赖着不走,为什么会愿意跟着周兒了。

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是于东树的。

陈逆直起身拉开抽屉,回:

备注旁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闪动了几秒,又停息了。

陈逆皱眉,随手给他转了钱。

另一边的于东树忍不住笑,想到这几天在医院,鼻尖忽然就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