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请我喝粥实乃天经地义(1 / 3)
作品:《女信使》离开姑苏驿后,周牧宜在徐家养了三天伤,面色总算恢复了不少。
第三日上,徐闻终于许她出来见客,听说一大早就来了不少关切她婶娘,她随意装扮好走出房门,进入前厅后才察觉有些不对。
来看她的人坐得满满当当,个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她疑惑地问了好,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想了半晌,但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最近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庆贺。
王家婶娘见她脸色不错,笑道:“啊呀,真要谢谢那位陆巡按,要不是他,牧牧如今还在那姑苏驿日夜颠倒地送公函呢!”
周牧宜听得一愣,那边张家婶娘又开了口:“谁说不是呢,我前几日得了这个消息,真想买串爆竹放放!”
“要我说,这件事绝对是因祸得福,牧牧如今都十九了,跟我家生了头胎的媳妇同岁。我早就说姑娘家家的别做什么驿卒,就该在闺中养得如花似玉,学些针线和管家的活计,将来好议亲!”
“就是就是……”
周牧宜听得发懵,只好在一片欢欣鼓舞的庆贺声中无语望房梁。
本来以为婶娘们是来安慰自己不要难过的,没想到大家早就不希望她做驿卒了。
见她们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苏州城内还未娶亲的才俊,她找了个身体不太舒服的借口,溜出前厅。
徐家夫妇今日都不在家中,在房间里待了三天的周牧宜实在闷的慌。她瞅准机会,趁大门口值守的小厮登东时赶紧出了门。
北市街上人声鼎沸,但她心里却有些空空落落。
自请离职看着潇洒自在,徐家夫妇也有意护她一生,可失了驿职无疑断了她本就不甚宽阔的财路,更别说什么游历山水、吃遍美食了。
她轻叹一声,不知不觉间走到张家粥铺前,一股幽淡的清香勾着她走了进去。
掌柜见她来,赶紧递上水牌,呵呵笑道:“问周姑娘安,今日铺子里新做了入夏特供的莲藕粥,要不要赏光尝尝?”
“特供的莲藕粥?”
周牧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方才的忧愁也一扫而光。她从腰间摸出两个铜钱,攥在手心迟疑道:“敢问几钱一碗?”
“便宜得很,只三钱一碗。”
“三、三钱?!”周牧宜嘴角一抽,指尖不自在地抠着铜币,心里委实纠结。
本想着花两个钱吃点好的,排解排解脱职的憋闷,没想到这小小一碗莲藕粥竟要花费三钱巨资才能喝上。
如今她已然没了例钱,实在有些舍不得。
她伸着脖子向后厨的方向望了又望,努力吸了几口香气,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两个可怜的铜钱,最终还是讪讪地摆摆手,说了句连自己都不信的“我不爱喝莲藕粥”。
“周姑娘不爱喝,真是可惜。”
一个略微虚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听着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却忍不住气上眉头。
好家伙,这不是三天前揪住自己错处不放的那位陆巡按么。
周牧宜在心中道了句“晦气”,转身便要走,却听见陆烟客对掌柜道:“我一向欣赏周姑娘继父任职的大义之举,虽说眼下犯了错脱了职,但也值得我献粥一碗,权当赞扬姑娘的义举。”
周牧宜一听更加气恼,没想到今日出门散心反而遇上这个冤家,还被他三言两语讥刺了一番,就差昭告天下她周牧宜因为在公干时夹带私书,不得不自请脱职。
她恼怒地回过头,这才注意到陆烟客穿着一身青白常服道袍,握着水牌站在那里。他的衣领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像是怕吹风似的一脸的病怏怏,但眉眼间的跋扈之气却半分未减。
陆烟客把六枚铜钱扔在柜台上,坐在近处的一张食桌边,语气难得闲淡地说了句:“周姑娘可愿赏光?”
周牧宜斜了他一眼,记起前几日的事,心底那口气实在有些咽不下去,准备不搭理他走人便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今日出来本就为了散心,被他讥讽几句又如何,全当是狗吠。
做人嘛,没必要跟美粥佳肴过不去,他都花钱买了,自己若是不喝上一碗,岂不是辜负了那些莲藕为了填饱大家的肚子,辛辛苦苦长出来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