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壮书生立即拱手道：“在下听闻戚将军正在编著一部专事拳法的册子，想必在武艺一道上有些心得。只要诸位愿意投军，戚将军定会把自己在武艺上多年的钻研竭力相授！”

矿夫们听得很是心动，但投军毕竟是件大事。

且不说离乡远居，他们这些人向来随意惯了，一旦进了军营，势必要处处守那些军规，更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命回来。

一时间，众人垂手低头，不敢言语。

周牧宜高声道：“诸位何必犹豫？你们在这里械斗而死，虽然一了百了，但终究得了个有罪的污名。还不如投军上阵，杀他些个海寇，赚得一世美名，将来回乡既有军饷，又抬得起头。”

一名壮实矿夫听了这话，把手中的斧头猛地摔在地上：“反正大不了都是死，我得给我孙家挣个好名声！”

不少矿夫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扔下手中械器。

“我也要得个好名声！”

“再也不想做什么矿夫了！累死累活还受人气！”

“兄弟们投军去！戚家军就在台州府，跟我们处州也不远！省得跟这帮义乌人掰扯！”

“怎么，就你们处州人有血性，难道我们义乌人就是缩头乌龟？！兄弟们，我们也投军去！”

“投军！”

见矿夫们神情激昂，周牧宜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人为了两座矿山甘愿去死，可见他们既勇猛又有血性，这样的铮铮铁汉一旦投了军，怕是那些海寇都要闻风丧胆了。

“那书生，你说的可是真的？戚将军真的会教我们拳脚功夫？”一名矿夫问道。

“自然！”精壮书生点头道。“戚将军明日便会来义乌募兵，还请诸位去府衙登名。”

矿夫们围着他问个不停，周牧宜心中却很是疑惑。

方才陆大哥开解矿夫时，这书生一言不发，一听见海寇之事便这般积极，竭力劝说他们去投军，就连戚将军明日会来义乌募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此想来，此人脑中应当是早有谋划，专为规劝矿夫们投军而来。

难道他跟戚家军有关？

她默默摇了摇头，心中没有确切的答案。

想着此人的身份终究与自己无关，矿夫的事也有了着落，还是寻药要紧，她便拉了陆烟客悄悄回到马车边，准备赶紧离开。

谁知那精壮书生突然从矿夫中挣脱出来，飞快跑到马车前拦住了他们。

周牧宜没好气地转过身，正想说一句“矿夫们的事陆大哥已经劝说过了，如今他们愿意投军，你还想怎的”，却望见这书生正对他们二人拱手一揖，郑重道：

“深谢二位相助之恩。高义如此，在下实在佩服！”

陆烟客回了一礼，语调肃然：“在下官职虽小，但也懂得何为家，何为国。民生多艰，参军多险，还望先生将来多多照拂这些矿夫，别辜负了他们舍身报国之恩。”

“自然，”精壮书生点了点头，脸上忽地浮现一丝笑意。“陆巡按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同，还有你身边这位姑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明日若得空，请二位到义乌县衙一聚。”

说完，他挥袖转身，往矿夫中走去。

进了车厢，周牧宜掀开帘子，望见那书生的身影在山脚下隐隐现现，心中的疑惑愈加浓重，忍不住问陆烟客道：“陆大哥，这人会不会跟戚家军有关？”

“如果我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戚将军帐下得力之人，多半还有些武艺，否则他也不敢只身来到此地，又毫无惧色地规劝矿夫。”陆烟客目光深邃。

“是了！他认得你，军阶一定不低！”周牧宜心中了然。“他居然连你的传闻都一清二楚，想必私底下早就查过你，会不会是戚将军知道你要巡按浙江，特意派人去查？”

陆烟客放下帘子，笑着环住她：“查我倒无妨，只是他居然连你这个相好也查了出来，看来他们是下了点功夫的。”

周牧宜一把将他推开，眉眼间有些气恼：“我跟你说正事呢！”

“好了好了，方才又是跟那人斗嘴，又是劝说矿夫投军，你不累我都累了。”陆烟客拍拍肩膀。“靠着我睡会，等到了我再喊你。”

周牧宜瞪了他一眼，挽住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身上，闭上眼，心中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