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傲玉慢慢踱步走过去，将梅清婉的身子板过来朝着她。

梅清婉却是扭着头不肯看人，落在一旁的手掌死死地攥成拳，凸起一根又一根的青筋。

俞傲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伸出手轻轻地在她手掌上拍了拍，将她的手打开。

梅清婉不为所动，两人僵持着。

俞傲玉叹了口气，只得俯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低声细语间，梅清婉紧握的拳头缓慢打开，苍白的嘴唇慢慢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扭过头来，眼里夹杂着细碎的光：“真的？”

俞傲玉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一如既往的温柔：“母亲何时骗过你？”

梅清婉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扩大，变得有几分狰狞。

俞傲玉情人眼里出西施，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哪哪都好，见她不再低落，心中也快意几分。

两人各怀心思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此刻的她们并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刻，文晋侯府几百年来的辉煌都将被她们破坏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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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仁捏着手中盖了红泥的信纸，心坠到了谷底。

红袖楼身后真正的主人发话了。

自那年大火后，靖王爷便暂时接管了红袖楼的运作，在他的协助下，红袖楼也算是蒸蒸日上。

可他终究不是一手将红袖楼创办起来的人，他肯放下身子事无巨细地过问一切事务，不过是因为长公主。

长公主在那夜之前，曾来过红袖楼，那时她不过二八年华，尚不懂事，可长公主却在一众骨干中挑中了她，让她来当着红袖楼背后管事的人。

她诚惶诚恐，但也不想辜负长公主眼底里的炽热，咬着牙一做便是十几年，久到她都快忘了这红泥的存在。

长公主曾有言，见红泥便是见她本人。

此红泥天下独一份，是长公主亲自磨出来的，色泽、香味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不可能认错。

桃仁垂下眼睑，双睫止不住地颤抖。

不断涌出冷汗的细指彻底晕湿了被红磨圈出的姓名——

梅韫素。

桃仁阖上眼眸，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色。

她不能辜负长公主的信任。

就算上面要的是她的性命，她也会立刻掏出一颗心来。

信纸飘飘摇摇，盘旋着落入燃得正旺的火盆中。

火舌沿着边缘不断向上攀援，将纸张吞没了完全，瞬间又高涨了几分。

桃仁黑沉的眼眸中倒映着不断窜高的火苗，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此次之后，她便是连在心底暗暗喜欢那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桃仁不言，静静地望着火焰高涨，又见它在一阵风下渐渐熄灭，还抵不上原来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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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韫素执着白净的茶盏坐在桂花树下，白玉般的细指竟是比那茶盏还要亮眼几分。

姿势优雅，美人佳境。

只是梅韫素眼神却是空洞地望着一处灰扑扑的石头，她脑中的思绪混乱一片，抽不出头。

半晌，氤氲在茶盏上的热气，香气也伴着风渐渐散去，只余下一片浮沉的茶叶。

梅韫素轻叹一声，将茶盏放下，蹙起秀气的眉头。

宫中下的那道圣旨让整个王府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往日里的热闹也一扫而尽。

梅韫素知道靖王爷在担忧什么，但她却帮不上一分。

梅韫素垂下眼睑，玉蝶似的长睫微颤。

而且，这也是因她而起。

头顶飘下一片针形树叶，恰好落在了梅韫素的脑袋上。

她气恼地伸手挥开去，眸中难得有了一丝恼怒。

脚步声起，碎玉悄声走上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小姐，宋公子找到了。”

梅韫素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语气沉了沉：“他在哪？”

碎玉：“如今正在大将军手下的宋家军中效力。”

梅韫素抿唇，思绪飘回了前世。

前世是宋月正先找到她，等再见时，宋月正已是一身盔甲附身，寒光凛凛，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来同她重逢，为她担忧，也是来同她告别，从此远离京城，将生死都置于冰冷的刀剑下。

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次见面，还有很久的以后。

结果，谁也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梅韫素闭了闭眸，将眼中的哀思都收了起来。

“去派人给他传信，就说……”

梅韫素向碎玉招手，叫人朝她靠了靠，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碎玉会意，颔首快步离开。

梅韫素方才的冷静一下子又散了去，整个人都笼上了几分哀伤。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是他们一起念过的古诗，可那一日他随着军队出发时，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院落里，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纷飞的雪花，双手抱在胸前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