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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1 / 1)

作品:《小菜一碟

放下电话,茹雪激动得在屋里直转圈,想第一时间跟简爷爷、简奶奶打电话报个喜,可转念一下,还是决定去趟简家,当面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们。于是她赶紧把洗好的被单晾上,匆匆忙忙出了家门,那满面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

电话的另一头。

放下电话的浦律师忍不住地直叹气。下午看守所的赵所长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把简博目前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说得浦律师心里直发紧。

简博受伤后不久,浦律师跟所里联系谈他保外就医的事的时候,赵所长并没有把情况说清楚,只是跟他强调简博的身体状况不好,既然要办保外就医,就抓紧办,需要所里帮助的他们会大力协助。

因为所里一直对简博保外就医这件事的态度比较积极,浦律师也忽略了赵所长在表达时候的一些迟疑和纠结。

当然,所里没有把情况跟浦律师说得那么清楚,也不是想有意隐瞒,只是他们对简博的身体情况估计得有些乐观。他们的顾虑,是怕律师这边揪住简博受伤的缘由和所里纠缠不清,如果保外就医的手续开始办了,很多问题双方面谈起来可能会更理智些。

只是事与愿违,很多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简博在地区医院住了快两周,情况完全没有好转的趋势。

看着病人的身体日渐衰败,地区医院不也是胜其烦,多次要求看守所要么把人送到省级的医院继续治疗,要么就带回自己的卫生所调养。他们这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让人这么继续躺在这里,除了给他们添麻烦,根本也解决不了什么任何问题。

面对着医院的催促和指责,看守所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已经多次跟上级汇报了情况,可一来犯罪嫌疑人就医转院本就程序复杂,二来疫情期间,普通人看病住院都很麻烦,监管严格的监狱系统,更是不容易了。

不用医院说,看守所的人也看得出,简博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是糟糕透了。

因为长期卧床,又大小便失禁,加之护理不及时,简博身上的褥疮越来越严重,好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溃烂的情况;因为感染控制不住,他三天两头发高烧,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拼命地下滑,指标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去省里的医院暂时得不到答复,按照地区医院的说法,那就是看守所把简博接回自己的卫生所照顾,可面对这样一个重疾缠身的瘫痪病人,看守所哪里有能力和条件收治啊。所以不不管地区医院怎么说,他们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装聋作哑不拾茬!

就在医院和看守所僵持着的时候,简博的病情又出现了危机。因为当初曾经大量服用止疼药,让本就有严重溃疡现象的胃口无法承受,在身体机能及其虚弱的情况下,简博出现了严重的胃出血现象。

连续三天的便血,简博的血氧饱和度一度降到75%以下,血压也只有60/30,血色素甚至不到50,人也于休克状态。要不是医院及时抢救,他真的是说没就没了。

胃出血以后,简博就不能正常进食了,经过两次24小时的禁食水,如今的他只能勉强吃些流质,米汤、藕粉这些分次少量的喂一些,要保持生命体征,主要还是靠输营养液。

不过几天的功夫,本已瘦弱不堪的简博彻底脱了相,整日昏昏沉沉的,话也说不了几句。这样的身体情况,一旦回了看守所,还能坚持几天啊!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看守所的政委和所长也是始料未及。两人商量了以后,觉得这事要想解决好了,还得依靠北京来的大神。

对简博涉及的案子,浦律师做了大量的工作,跟专案组还有检察院始终保持着沟通,即使疫情期间不能亲身前往,但线上的联系一刻也没有断过。关于案情,彼此更是多次进行了坦诚地交流。

在检察院看来,被专案组报请批捕的17个人,简博的问题最复杂。从身份上讲,他是项目的总设计,出了问题,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于理不合。

可经过调查,工建五局又确实存在,在施工上未经设计方同意,擅改设计,偷工减料的情况。所以结论怎么下,检方认为尚需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

关于浦律师提出的第三方检测的建议,检方其实已经开始做了,但受疫(口罩)情的影响,进度确实有些慢,到目前为止,用那家机构更为合适,专案组和检察院有目标,却还没有确定。

关于简博个人或工作室在经济上违法违规的问题,也是检方和专案组调查的重点。同案犯的揭发,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但必须要经过调查和甄别,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认定或排除简博行贿的嫌疑。目前来看,能够支持这个怀疑的证据确实不足,可同样,能排除他的嫌疑的证据也并不充分。

说到浦律师提出的简博因救人负伤未能得到及时治疗,导致伤势恶化,要做保外就医的事,开始的时候,专案组和检察院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态度基本是否定的。

在检方看来,在目前被拘捕的17个人里,有好几个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拿身体说事,找点基础病出来,实在很容易。因为这个缘故,保外就医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保不齐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对于案件的审理是非常不利的,相当于也是给他们自己找了很大的麻烦。

浦律师身经百战,检方的心思他还能不懂吗?他能提出来,就有他的道理。在收押嫌疑人的这个问题上,专案组和检方的意见重要,看守所一方的的态度更重要。

当初五局不顾道义,把简博一个人关到了这个条件最差的地方,是坏事,也是好事。以目前看守所的条件,收押一个象简博这样的受伤了的病秧子,以他们的管理能力,设施条件,都是很吃力的。关键是这个人还是个涉及大案要案的重要嫌疑人,那么多眼睛盯着呢,一旦在这里出现了问题,看守所的责任大了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干。

这就是当初浦律师一有了关于要给简博做保外就医的这个想法,第一时间先跟看守所的领导做沟通的原因。

如今虽然专案组和检方不做明确答复,但看守所已经向他们的上一级主管部门提交了报告,要求给在押嫌疑人做进一步的体检,经检查若不适合继续收押,申请变更收押方式。

疫(口罩)情期间,所有的监狱和看守所的管理压力陡然增大。而简博所在的看守所,各方面的条件都相对薄弱,考虑到这一点,上级主管部门对于看守所提出的申请给予了批准。

有了看守所的配合,浦律师这边再做工作,明显硬气了许多。在他看来,像简博这样不具备对社会造成危害的,且身体却有重大疾病隐患的人,检方应该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原则,给予相应的照顾。

与此同时,浦律师提供了很详实的材料,在材料中,尤其对简博的品德及一贯的社会表现,做了大量的正面阐述及证据支持。

在看守所及他们的上级部门的共同努力下,工作组和检方态度有了转变,口气也有了松动。

按照浦律师的预估,等疫情稍稳定些,看守所会带简博到专业医院做详细体检,然后他们会把体检报告连同所里的意见一同报审,最乐观的判断,在5月下旬,不管案子审理到什么程度,简博变更羁押方式,保外就医,回天津治病的目标应该可以达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间竟比他预估的提前了一个多月。

接到赵所长的电话,听他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再看看赵所长发给他的视频,又想想这一下子提前了的时间,浦律师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呀!

第一眼看到视频,浦律师根本就没认出这个一副垂死状态的人是谁。虽说他所见到的简博已经是满脸病容的样子,但这又算什么啊!

因为磕了的头需要包扎,医院给简博剃了光头。光头,再配上瘦到脱相的面容,清灰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拍视频的人一直在叫着“简博!简博!”,好半天他才费力地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并没有发出声音,浑浊的瞳孔,茫然又无神的目光,毫无生机地注视着镜头。

赵所长看着浦律师无比震惊的样子,也是一脸的无奈,把事情的经过非常详细地跟浦律师说了,诚恳地表示对于这次事故,他们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至于嫌疑人保外就医的事,监狱局这边已经同意了。在局里的协调下,工作组和检方也派人过来看了,当即表示同意他们的意见,让他们通知律所,尽快过来办手续,变更收押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