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穆霖的话，不只是陈三青，连晏清野和云潇都愣了。

罗幼霜这回是忍都忍不住了，直接偏过脑袋“噗嗤”笑出了声。

倒不是为这话中的内容，只不过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少爷说话的语调吧……着实有点奇怪。

先前他惜字如金地赏一两个字的时候倒没能察觉，这猝不及防溜出一大句话来就格外明显，一句话里能有半句不在调上，都不知道拐到他哪个姥姥家去了。

晏清野八风不动，笑着举了下手里的长剑反问道：“你是问我这把剑？”

好嘛。云潇腹诽一句，晏清野果然也没听明白。

不过穆霖并没有因此跳脚，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笑容未变的剑尊，仿佛在听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晏清野“唔”了一声，而后“道貌岸然”地装腔作势：“此剑名唤不周风，为昔日稚水散人所铸，有什么问题吗？”

穆霖的神情顿时亮了一瞬，他几乎想上去抓住晏清野的手了，好在大师兄眼疾手快地又把人薅在原地。

“那……那稚水散人现如今在何处？”

晏清野估计只听懂了“稚水散人”四个字，好脾气地应答道：“稚水散人的话，我记得数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穆霖的表情登时就变了，面色煞白一片如丧考妣，竟是连连后退两步，比挨了云潇的打还狼狈。

陈三青及时把他架住了，生怕龙泉殿里那位又突然暴起，赶忙对着晏清野道：“剑尊，您接下来是要……”

晏清野看了眼云潇，道：“按着先前说的，你们继续，我带这小姑娘去青冥峰。”

陈三青一点头，便扭头回去主持局面了。

云潇看着一众乌泱泱的人被陈三青赶远了，其中的视线还在不留情面地往自己身上招呼着。

“走了。”晏清野撂下句话给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云潇赶忙快步跟上，两条腿倒腾地飞快才能追上剑尊一个背影。

*

一路上，晏清野都没有和她再说话。

云潇不动声色地瞟着对方挺拔如松的背影，脑袋里却琢磨着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见到晏清野后出乎意料的事一桩接一桩，她宛如踩在云端般极不切实，而离开了燕支台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人间，藏在心底下那久违的恶念慢腾腾冒了头。

不，还不能急。云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瞳中划过一抹凌厉的寒芒。

现在贸然出手，就是自寻死路。

要等之后，等到他放下警戒，再出其不意地……

突然，晏清野说：“你叫什么？”

云潇一顿，低声答道：“云潇，游云的云，潇洒的潇。”

晏清野笑了一声：“你这名字倒是逍遥快活，就是不知能不能真的像名字一样潇洒人间。”

云潇：“……”

他这是哪里的乌鸦成了精，成天见不得别人好啊？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客套地应声道：“若能在铸剑峰修习数载，定能潇洒自在。”

晏清野“哦”了一声，依旧是头也不回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习剑？”

云潇不知他意欲何为，暂且顺坡下驴道：“是，若一生都能逍遥，岂不美哉。”

晏清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云潇第一时间闭上了嘴，好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回望过去。

她本以为晏清野有什么真知灼见要发表，可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阵自己，便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骗人倒是有一套。”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云潇的谎言，继续自顾自地往上走去了。云潇不知自己这句话哪里触了他剑尊的霉头，惹得他要专程回头来一趟，只能撇撇嘴，加快脚步跟上了。

晏清野带她去的地方璇玑山的最高峰，愈往高处走便愈发静谧，以至于到后来耳侧只剩下簌簌风声还在鼓动。

晏清野则依旧脚步飞快，衣摆飘扬间好似下一秒就要飞身登仙去。

他并没有停在青冥主殿，反而带着云潇绕到了殿后——在那巍峨的主殿之后居然是一间占地不大的小院，院中池塘花圃一应俱全，当中还摆着一张藤椅，正对着太阳，天气好时正是个休憩小眠的好地方。

云潇有些发愣地看着晏清野轻车熟路地坐到藤椅上，方才在燕支台上不可一世的气场散了个干净，此时的剑尊闲闲散散，好像再给把蒲扇他就能和村口大爷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晏清野舒舒服服地背靠在藤椅上，掀起眼皮看自己：“行了，说说你口中那个高人都教了你什么？”

云潇顿了下，捡了不痛不痒的话回道：“教了些无极剑意的入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