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无极剑意四个字的时候晏清野的眉头挑了下，垂下眼帘轻轻笑了。

“难得，这年头还有人练正统的无极剑意，你口中这位高人我一定要见一见。”

云潇心说你找不找得到她还不一定呢，面上则不动声色道：“我二人已有一年多不曾联系了，她现如今在何处晚辈……弟子确实不知。”

晏清野一手支着脑袋，哼笑一声道：“你们活得倒是清净。”

云潇名正言顺地答：“无极剑意最仰仗心境——这事剑尊您应当最清楚不过了。”

晏清野边听她说边慢悠悠地点头，也不知赞成个什么劲儿，或许也只是百无聊赖，听云潇的话找乐子。

毕竟这青冥峰上，确实高得有些寂寥了。

晏清野突然问道：“你想学无极剑意吗？”

云潇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潜意识里觉着晏清野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绝对没那么简单——虽然剑尊大人看着确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遣词造句道：“无极剑意声名在外，天下剑客莫有不知，弟子自然是想学的，只是天资愚笨，不知……”

晏清野“哎”了一声打断她，道：“场面话就免了，我听着烦。”

“我问的是你，你自己想不想学。”

云潇抿起嘴来，看了一眼晏清野，发觉对方不知何时也瞧着自己，身姿是懒散的，可那双眼睛确实明明澈澈，一眼就要看进人心底里去。

似乎在他的注视下，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云潇却又被他鼻梁右边的小痣吸引去了目光，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了一句白玉有瑕出来。

不过说是瑕疵也不合适，要不是那颗小痣，他晏清野就真的像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没一点人情味儿了。

她脑袋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却怎么也答不出晏清野的那个问题。

想不想修习无极剑意？她自个儿也没个答案。

打一开始拿起剑，她想的不过是要保护云姑娘，而到后来世道沉浮，目的变成了杀一个人。

正因为此，她只能修习无极剑意——只有无极剑意才能了她夙愿。

不过想修和只能修之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

见云潇不说话了，晏清野便也不催她，反倒是有些意味深长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红衣姑娘。

云潇纠结了好一阵，还是决定顺从心意一五一十地答道：“我不知道。”

晏清野先前说的不错，她确实不是为了什么逍遥快活才练剑的。

谁知对方听着这个答复后微微一笑，并无责备追问的意思。

“嗯，不知道就挺好。”

他打哑谜似的道，云潇听着是满头雾水。

“那位高人看人挺准，你确实适合修习无极剑意。”晏清野缓缓道，“院子东边有间小屋，我待会儿命人收拾出来，你就住那里。”

云潇眨眨眼，问道：“剑尊这是……要传授我剑法吗？”

晏清野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云潇心脏急促地跳了两下，立马单膝跪地行一大礼道：“云潇谢过剑……师父，弟子定不负您厚望，勤加练习……”

晏清野又“哎”了一声，挥挥手让她起来。

“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我看着就烦。”他打了个哈欠，将佩剑随意靠在一边，“也不必叫我师父，你的师父该是那位指点你的高人，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我这青冥峰也没什么规矩，你全当自己家就好，平日里该和其他弟子操练就去练，有什么缺的少的去找管事的人要，听先生和大师兄的话，惹出乱子自己担着……”

他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云潇越听越琢磨出不对来，逮着个空子便问道：“那……那剑尊何时教授我剑法？”

晏清野被她一点拨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摩挲着下巴想想道：“等我有空吧，你先和其他弟子练着，基本功打扎实了再说。”

他这一句“有空”说得轻巧，云潇已经隐隐察觉出怪异来——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再给自个儿画饼，还是毫无可信度的那种。

不过碍于身份她还是没法子说什么，只能乖乖地应一句“是”，而后就看着晏清野懒洋洋地摆手叫自己下去，俩眼一闭便不再问世事了。

云潇满肚子想问的话，都被他拒之眼外，只得偃旗息鼓咽下了肚，撇撇嘴扭脸走开了。

走出三步后她还是回头看了眼藤椅上的晏清野——那人在阳光下阖眼假寐，周身气场慵懒和煦，连佩剑也被不经意地放在一旁，简直是命门大露，一剑封喉的好时机。

云潇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了攥，目光在对方的喉结脖颈处徘徊一阵，才收敛神色漠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