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表情，似乎在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

云潇不知怎的，鼻子忽然一酸，在眼泪决堤而出前的一瞬猛然蹲下蜷起来，将脑袋严严实实埋在了臂弯里。

晏清野愣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小姑娘突然把自己缩成了个鹌鹑，方才架起来的剑尊气势顿时散了一半，在看到她肩膀小幅度抽动后，另一半也烟消云散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心道我可不会哄小姑娘。

于是剑尊大人思索一阵，而后纡尊降贵地挪到她身侧，将就着在土路上坐下了，两柄价值连城的宝剑被他放在一边，林长老见了大抵又要骂一句不知好歹。

晏清野生来不会哄人，气人倒是融会贯通出类拔萃，一到自己招架不住的场面便直截了当地撂挑子不干了——可这回他没法挥挥衣袖走掉，毕竟是自个儿名义上的徒弟，这么晾着不管绝对要出事。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最高效的方案——那就是闭嘴不说话。

不过小姑娘大概自己心底也闷着一团火，两次丢人掉眼泪的场面都被晏清野这个“仇家”给瞧见了，恨不能一头钻进地底下，顺带再一榔头敲晕晏清野再说。

这事不能想，要不越想越气。于是云潇伸出一只手，不声不响地抓住了剑尊大人的衣袖，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赌气一般地将那顺滑昂贵的布料在脸上囫囵一抹，再把沾了眼泪的袖子甩回去，抬脸又是一条好汉。

晏清野：“……”

他看着自己金贵的衣服被当了洗脸布，嘴角抽动两下，还是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当个哑巴。

俩人都默默坐在乡间的土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月光太好，将所有隐秘都照得无所遁形。

云潇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而后朝晏清野伸出手——晏清野稍一挑眉，依着她将断鸿递过去，终究是憋不住道了一句：“你倒好，让剑尊给你取剑，这可是十年来头一个吧。”

云潇不答他，反而说道：“第一重风雨同源，我好像理解了。”

晏清野略一挑眉：“你参悟第一重了？”

云潇点点头，道：“就是……有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理解了。”

晏清野笑道：“那便是了，你要是真能说出来就不是悟到了。”

他站起身来，向云潇伸出手去：“来，和我过上两招。”

云潇看看自己灰扑扑的一身，再看看晏清野，满脸认真地问道：“你确定？”

“我让你一只手。”他道，“你身体里的火气要发泄出去才是，憋着反而不好了。”

云潇一愣，晏清野依旧悠哉悠哉地伸着手——片刻后，她撇撇嘴，借着晏清野的手站起来，道：“谁家师父同自己方才险些丧命的弟子过招啊？”

“我又不是你正儿八经的师父。”剑尊大人这会儿灵活地又不认自个儿的身份了，好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云潇被他噎得一时无言，只能自认倒霉地拔剑出鞘，深吸一口气后道：

“望剑尊赐教。”

晏清野挺身而立，稍一颔首道：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