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百姓,也有为了应急去借这种钱的,不到一年,利息翻了几倍,待还钱时,卖屋卖房,几乎脱了一层皮,眼下看见戏里所演,不由就是潸然泪下。

片刻后,第三折戏开始。

欧阳仁智带着一群狗腿,簇拥着士绅王世仁登场。

接着欧阳仁智又是一番恐吓威胁,狗腿们甚至将屋内的东西都打砸掉了,逼迫辛白劳在乐儿的卖身契上画押。

辛白劳宁死不肯,便被狗腿按在桌上,然后欧阳仁智抓住他的手,强行画押!

接着就是乐儿被士绅王世仁抢走,新白劳跌跌撞撞追上去,被欧阳仁智一脚踹倒,口吐鲜血。

辛白劳望着自家女儿身影,撕心裂肺地哭唱:

天啊天,你错堪恶善妄为天。

地啊地,你不分好坏何为地!

然后爬起来,一头撞死在房门之上。

白发记第三折结束。

台下的百姓都看傻了,这也太惨了点吧,士绅王世仁冷酷残暴,欧阳仁智凶恶狠毒,这些都是恶人啊!

还有那乐儿,被王世仁抓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的亲人辛白劳已经自杀了,她被抓进对方家里,又会经历什么?

百姓们意犹未尽,都想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演。

但戏园子早就张贴出通告,今天就演三折戏,然后别的杂剧不演,眼下散场了。

吕有旺上台敲锣,百姓们这才慢慢转身离去,但和以往不同,这次却是一路骂声。

不过很明显骂欧阳仁智的更多,似乎所有的恶事都是欧阳仁智干的,背后的主谋王世仁反而没太多人去骂。

赵柽在楼上不由皱了皱眉,这和他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啊!

他回头看向雷三:“欧阳仁智可恶?”

雷三道:“自是可恶,属下恨不得跳上台去打他一顿,方解心中之气!”

赵柽点了点头,愈发疑惑,觉得雷三是带了偏见,把欧阳仁智当成了欧阳北。

他往后看了看,瞅见时迁在那正唾沫横飞地和丁二蟹讲戏,不由召了召手。

时迁小跑过来,赵柽问道:“台上谁最可恨?”

时迁想都不想就道:“王爷,当然是那欧阳仁智!”

赵柽纳闷道:“欧阳仁智不过是个泼皮,他作的这一切都是王世仁指使的,最可恨的不该是王世仁吗?”

时迁愣了愣:“王爷,可是王世仁并没有动手打人啊,也没有逼迫画押,这些可都是欧阳仁智干的。”

赵柽想了想,忽然道:“西夏和北辽哪个可恨?”

时迁立刻道:“自然是西夏最可恨。”

赵柽闻言心中思索起来,其实大宋很多人都知道,西夏的一些做为实际上都是辽国指使的,没有辽国撑腰壮胆,西夏很多事并不敢做,但人们最恨的却是西夏。

这和眼下发生的岂不相似?

他又道:“倘是王世仁亲手做的这些呢?”

时迁道:“王爷,那自也可恨,只是台上唱了这王世仁乃是读书人,还有举人功名在身……”

读书人?举人功名?是了是了。

赵柽闻言心中一叹,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知道还是自家想的太简单了。

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士绅,算不得士族,就让百姓们心中自动忽略,把大部分恨意都加到欧阳仁智身上。

想一想那台前泼皮,百姓们仇视他恼恨他,敢怒目对他,倘若换成个同王世仁一样有功名的读书人呢?百姓还会那么做吗?

大宋对士族,对读书人,实在是优待的时间太长了。

赵柽看了一眼楼外,依然能遥遥听到叫骂声,都是在骂欧阳仁智的,而骂王世仁的已是一句都无。

事情和他想得有些不太一样,是他忽略了这百多年来,士族读书人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地位。

看来不依靠明教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者王庆梁山那种聚集匪盗的手段,想要燃起一把大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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