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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肖邦G小调第一叙事曲(1 / 2)

作品:《沉没赋格

一切的故事始于十一年前。

彼时闻莺的钢琴启蒙恩师沈嘉译因病逝世,而她也对陪伴她十几年钢琴与音乐产生了微妙的厌倦情绪。母亲聂青青看穿了她心中郁结,恰巧也刚结束了冗长的电视剧拍摄工作,决定带她散散心。

于是闻莺在深秋时节跟随聂青青北上,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故乡——济川。

济川是个老工业城市,矿产资源丰富,第一批重工业项目在此落地。闻氏家族因煤炭发家,闻潮生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遇到了前来济川拍戏的聂青青,费尽心思地追求了她三年,才得到了聂青青的点头,用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把她娶回家。

两人的婚姻从琴瑟和鸣到貌合神离,也曾有过一段在济川的好时光,聂青青故地重游,不免感慨万千。而闻莺显然没有母亲的诗性思维,让她选择留下的原因仅仅是希望换个新环境生活一阵,以免让自己沉湎伤怀。

母女俩殊途同归,一拍即合,很快就安排好转学相关手续,闻莺成为了少见的高三转校生,于十月底入学济川音乐学院附中。

闻莺自三岁开始学琴,天赋极佳,师从上音教授沈嘉译。沈嘉译毕业于柏林艺术大学,为人老派传统,教学风格以严厉著称,闻莺刚开始练琴的时候手背没少挨巴掌。也正因如此,她的基本功极为扎实,技巧纯熟,曾在国内大大小小的比赛中获奖。

来到新学校后,她很轻松地在第一次专业课考试时斩获第一,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看到成绩单的一刻,她依旧不免小小的自得。

“接着。”

连淮霏朝她远远抛来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这是他与她的赌注,赌约是谁能当上本次年级第一。

他是闻莺的同桌,也是闻莺在附中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此人留着齐默尔曼式的卷发,看起来像个忧郁的艺术家,只可惜话多嘴贱,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们坐在窗边烤着暖气片,窗外冷风谡谡,窗玻璃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天空灰蓝而静谧,树干涂了灰白的漆,停在枝头梳理羽毛的寒鸦振翅,抖落了苟延残喘的枯叶。

闻莺大方地与他分享着胜利果实,空气中浮动着巧克力特有的甜味。月考后有一个完整的周末,大部分人已经离校,而闻莺与连淮霏都在等待低年级下课,这意味着琴房能空出来让他们练习。

“这次是我输了,下次咱们比比看谁能得第二。”

“为什么是第二?”闻莺的脸被热气蒸得红润,她侧过头看他,眼神好像在嘲笑他没骨气。

连淮霏了然一笑,捅了捅她的胳膊肘,讳莫如深:“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这次月考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你才猴子。”闻莺很能抓重点,呛了他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连淮霏指了指她位置后的空桌:“知道这桌为啥空出来不?这是因为傅神去参加比赛了。”

“什么比赛?”她拨弄着巧克力的包装纸,兴致缺缺,“怎么高二的还没下课,我今晚还想早点回家吃火锅。”

闻莺对“傅神”并不感兴趣,连名字都没问,毕竟钢琴系学生参加比赛的海了去了,不在学琴生涯参加几个比赛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学钢琴的。

连淮霏对她的反应颇为无奈:“那可不是国内的比赛,是勃拉姆斯国际钢琴大赛,他参加的是青少年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盲目崇拜,“今天上课的是钟老头,很能拖堂,你的火锅估计悬。对了你火锅吃啥啊。”

这下轮到闻莺吃惊了,她很清楚这个比赛的含金量,许多钢琴天才都在德奥音乐中折戟。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闻莺将信将疑,没接连淮霏关于火锅的话茬。

“那必须的。不说远的,在你来之前他一直是年级的钢琴第一,懂了吧?”连淮霏一脸沉痛,“而我一直是傅神手底下的万年老二,等他荣耀回归必将我俩斩于马下,咱俩就比比谁能拿第二就行。”

闻莺皱眉,她听到了琴房传来的响动,嘈杂的笑闹混在凌乱的脚步声里,估计是高二的学生终于下课了。她起身将包装纸丢进了垃圾篓里,回看还在慢吞吞收拾乐谱的连淮霏,颇为中二地宣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等他回来我高低得和他比划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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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比划”的日子——高三上学年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闻莺昨晚温书到深夜,她文化课相较于专业课要薄弱,被紧凑的考试折磨后厌学情绪达到峰值。最后一门是专业课,她反倒放松下来,悠哉游哉地踩着点到考试的礼堂。

礼堂台下已坐满了人,因为是正式演奏,大家都穿上了正装与礼服裙,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像在参加一场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