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没有回答连淮霏的提问，她假装没听清，心虚地和他挥手告别，几乎像落荒而逃一般回了家。

家里的阿姨煮好了晚饭，听到闻莺开院门的声音，便候在玄关等她。阿姨姓王，是香港人，说话细声细气，做得一手好粤菜。早年聂青青只身前往香港拍戏，待的时间长了，港式粤语渐渐说得比普通话流利，时不时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混杂在表述里，胃也逐渐变成了广东胃。

她向来嘴刁挑食，来到济川拍戏时还不习惯，吃几口饭便撂了筷子，闻潮生看在眼里，为此特地去香港请了阿姨来家里做饭，这一请就是十几年。

王姨替闻莺盛了一碗鸽子汤，鸽子炖得软烂鲜香，汤水却清澈见底。闻莺用瓷勺漫不经心地搅着，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问题。

“之前还以为来北方会冷得受不了，没想到在室内暖气足的哟，我下午做饭的时候都冒汗了。”王姨把清炒秋葵端上来，三菜一汤刚好凑了个四角齐全，“哎哟，小姐你的脸怎么也烧红了。”

“我的脸很红吗？”闻莺问道。

“对呀。”王姨不明所以，转身进厨房收拾手尾。

这顿饭吃得浑不知味，她匆匆地上楼，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忆起傅饮深与《肖叙一》的一切细枝末节，惊喜与酸涩像浩大的回声，在脑海巡回重复，下一刻又变为空荡荡的失落。这是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她甚至于有些无所适从。

闻莺确信，自己喜欢上了傅饮深，不论是见色起意还是一见钟情，总之，傅饮深是她十七年的人生以来的初恋。

她又想起了之前连淮霏讲的八卦，班主任点傅饮深上讲台讲题，班上被题海战术折磨得神思困倦的女同学忽然满怀绮思双眼发亮地盯着黑板看，后来班主任意识到这样有益于学习知识点，故而平日里时常点他上去讲试卷大题。

暗恋傅饮深的女孩如过江之鲫，至今未曾有人言明，所求的不过在十年后同学聚会时能相视一笑，以连淮霏的原话就是：

“傅饮深像一个很可靠的学长，他会在关键时刻帮你，但永远不会和你亲近，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可闻莺是个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性子，她幼时苦练钢琴在比赛获奖，指尖磨出了水泡，为的就是得到一条昂贵而漂亮的连衣裙。无论是执着的闻潮生还是张扬的聂青青，在感情上从未有过退缩之意，闻莺随了父母，自然也不甘心止步于暗恋。

她发了一条信息给连淮霏，开门见山，直抒来意：“你说得对，我喜欢傅饮深。有什么办法能将他追到手啊？”

连淮霏几乎是立即回信：“啥意思？我去，真的假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傅饮深是发小，从小就熟悉，快给你莺姐参谋参谋，要是追到手了请你吃饭。”

“好大的胆子，高中三年了没有一个女生敢给他递情书的，你才来一个月就想着怎么染指咱们附中的高岭之花了，有个先来后到懂不懂。”

“少说废话，这忙你帮还是不帮。”闻莺知道这厮讲起白烂话来无穷无尽，及时打岔。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回合，聊天的过程像白烂话大比拼的总决赛，终于从连淮霏的口中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他平安夜会去中心城商场演出，好像是打工吧，你可以一起呀。”连淮霏推心置腹的口吻，“感情这种东西哪有干柴烈火，都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你先和他熟悉起来吧。”

-----

转眼便来到了平安夜。

月光低垂，中央大道摩肩接踵，人流如织。百货商场一楼的大厅中央摆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灯球、铃铛和泡沫礼盒，音箱循环播放各个语言版本的铃儿响叮当，烘托着节日的氛围。

连淮霏在出主意的时候显然没意识到一个谬误，大部分乐队中仅有一名钢琴手，如果傅饮深已经担任商演中的钢琴演奏，那同样只会钢琴演奏的闻莺将无缘该位置，而闻莺也由于头脑发热没有相通此关节，于是在她踌躇满志准备初次邂逅时，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