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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2 / 2)

作品:《穿成心机丫鬟后

如今听到顾清玄回祖宅,宗亲宴请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送来请帖的是九叔公家的堂兄,家里头以经营布匹为生,在常州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商。

顾清玄原没有兴致,但既然来了,又是同一宗族的,总少不了应酬。

于是隔了数日他命张和备上礼前往咏春苑。

张和跟郑氏差不多的年纪,当初一同前往常州服侍小主人,郑氏负责打理府内日常,张和则处理外头事务。

前往咏春苑那天早上下了雨,顾清玄穿了一袭做工考究的牙色交领衣袍,外罩雪青大氅,头戴玉冠,腰束玉带,佩云纹蝙蝠玉佩,通身都是端贵风流。

许诸拿伞跟在他身后,主仆从长廊过来时,恰逢朱婆子经过。

当时苏暮替她撑伞,朱婆子体型高大肥硕,一人就占据了整把油纸伞,以至于苏暮半边肩头都湿透,头发也被水汽雾湿,整个人像落汤鸡,颇有几分狼狈。

见到主仆二人,朱婆子忙上前打招呼。

苏暮收了伞,跟着进长廊,朝主仆行礼。

身上的淡青襦衫因被雨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瘦削的肩膀上,间色裙染了水渍,绣花鞋脏兮兮的,沾满了泥泞印记。

头上的丫髻被水雾濡湿,少许水珠还挂在发丝上。

一张小脸被寒气侵蚀,冻得发白,唇色黯淡,拿伞的指骨透着青,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垂怜。

这不,许诸对她印象不错,便忍不住说道:“这倒春寒委实厉害,苏小娘子淋了冷雨,可莫要受了寒。”

他猝不及防开口,倒令苏暮意外。

朱婆子忙应道:“外头雨大,郎君外出可有添足衣裳?”又道,“常州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阴雨绵绵好些日,最是容易受寒的。”

顾清玄没有理会她,只漫不经心瞥了苏暮一眼。

那女郎略微垂首,露出低眉顺眼的小心翼翼,头上许多毛茸茸的柔软发丝上挂着小小的水珠儿,颈脖纤细瓷白,腰身盈盈一握,瘦削身段仿佛不堪一击。

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不自在地咬唇缩了缩裙摆下脏污的绣花鞋,神态卑微,显得娇柔幼弱。

外头的雨愈发大了,瓦檐上的水滴穿成珠线般飞速坠落,溅起无数细碎水花。

顾清玄没站多久便离去,许诸忙跟上,还不忘回头叮嘱苏暮,叫她喝姜汤驱寒。

待主仆离开后,朱婆子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跟许小郎君这般熟络了?”

苏暮敛神儿回答道:“上回郎君宴请后剩下不少饮食,朱妈妈给许小郎君留了些,奴婢在庖厨遇上了,便同他说了几句话,当时湘梅也在,他应是在那时候对奴婢熟识了些。”

朱婆子没再追问,苏暮微微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许诸拿着伞跟在顾清玄身后,忍不住发牢骚道:“朱妈妈那般壮硕的体型,估计一把伞都遮不住,那丫头个头矮,哪够得上她。”

走在前头的顾清玄听他在背地里数落别人,微微蹙眉,“你何时变得这般长舌了?”

许诸嘿嘿地笑,调侃道:“朱妈妈在常州的日子一看就过得滋润,她那身膘可不容易养出来,方才在她边上的丫头瘦得跟竹竿似的,还是二等丫鬟呢,倒比不得底下的粗使婆子。”

顾清玄没有答话,听着淅沥雨声,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纤细瓷白的颈脖,盈盈一握的腰身,咬唇我见犹怜的娇柔样子,形似华兰,却更甚几分需君怜我的柔软神韵,颇令人意动。

顾清玄素来不是一个重□□的人,但那软弱得像人人可欺的小白兔形象委实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对他这种孤高且自信的男人。

主仆出了府门,外头的马车早已候着。

张和撑伞放好杌凳,把顾清玄扶上马车,备的礼就放在马车上,坐的是软垫,还备下一条羊绒毯,若是觉得冷,便可盖上保暖。

待马车离去后,府里的苏暮办好差事回倒座房。

许诸叮嘱她饮姜汤驱寒,她压根就没放到心上,而是剑走偏锋咬牙又往身上泼了一瓢冷水。

打了一个喷嚏,苏暮冷得直哆嗦,她要生病博取许诸的关注,用他做媒介在顾清玄跟前加深印象。

哪怕这里的医疗落后,一不小心就会因风寒而丧命,总得去赌上一把。

只要能爬上那个男人的床,她可以不择手段。

身体受了寒,晚上苏暮成功病上了,只觉头痛喉咙痛,精神也不太好。

第二日隔壁的湘梅见她病了,便替她告了假。

按说像她这种二等丫鬟,每月有月例拿,府里又管吃住,本是能存下些钱银请大夫的,偏偏苏暮跟别人不太一样,因为有一个水蛭爹。

她要把自己的窘迫处境露到许诸那儿,引起西园的关注。

连日来阴雨绵绵,苏暮硬是狠着心肠拖延病情,只要没有发高热,咳嗽头痛什么的她还能忍耐下去。

数日不曾见到她的身影,起初许诸也没当回事,后来还是陈婆子跟冬香说起她的处境,生出几分怜悯同情。

许诸从宝瓶门过来,听到二人窃窃私语,好奇问道:“你俩在唠啥呢?”

两人连忙朝他行礼。

陈婆子是西园里的粗使婆子,又住在倒座房,便把苏暮的情形说了。

许诸诧异道:“病了这么些日,没请大夫来瞧过?”

陈婆子“嗐”了一声,说道:“那丫头也真是不容易,娘死得早,有一个不理事的爹,嗜酒如命。”

当即把苏家的情况八卦了一番。

书房里的顾清玄听到外头的嘈杂,皱着眉头支起窗户,朝外面看去,听到许诸说道:“没人管可不行,风寒一个不慎也会死人的,我看她年纪轻轻,若是在府里病没了,也着实晦气。”

陈婆子没有吭声,冬香也不语。

顾清玄受不了嘈杂,唤道:“许诸。”

许诸应了一声,忙把二人打发了去,匆匆到书房听候差遣。

顾清玄拿着沈正坤送来的盐账坐到桌案前,不快问:“何人在外头喧哗?”

许诸应道:“是两个婢子。”停顿片刻,“那朱妈妈也不管事儿,那日替她撑伞的苏小娘子受了风寒拖延到至今还不见好,若是命大痊愈还好,若是运气不好病死了,那才叫晦气呢。”

顾清玄挑眉,淡淡道:“府里的奴婢每月都有月例拿,就算请不起大夫,抓两副药总是可以的。”

许诸:“这郎君就有所不知了,方才那两婢子议起苏暮的处境,听得小奴直摇头。”

当即把苏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番,最后做总结道:“难怪那丫头瞧着跟竹竿一样,原是被嫌的。”

顾清玄没有答话。

众生皆苦,他不是佛陀,也没有管闲事的菩萨心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他管得了这回,总管不了下回。

不过那婢女到底不容易,且又是祖宅里的家奴,他既然到了这儿,倒不至于葬送一条性命。

见他沉默着翻阅账本,许诸试探道:“郎君,小奴去同朱妈妈说一说,如何?”

顾清玄没有理会。

许诸当他默认,便悄悄退了下去。

顾清玄抬头看向窗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的情形,纤细瓷白的颈脖,盈盈一握的腰身,咬唇低眉顺眼的样子,柔弱可欺。

那模样当真跟华兰相似,却没有她的骄纵,而是透着一股子引人垂怜的神韵。

喉结滚动,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对那截瓷白颈脖的印象极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