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迟到了十年的官宣(1 / 2)

作品:《许你惜年时光(全集)

两人去了三楼某层病房,一进病房,惜年就看到窗前有个人坐在轮椅上,从背影看,那人很瘦,而且很高。

“那是我爸,亲生的。”薛崇在惜年耳边轻声说。

惜年诧异无比,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薛崇提起过生父,以为他和生父早就没有任何来往,哪知道他一直知道生父的下落。

两人走上前,薛崇推起父亲的轮椅,准备推他下楼去晒晒太阳,惜年跟在他身边,这才看清薛崇父亲的外貌。

这是个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即便是坐着,背已经佝偻,也能想象出他曾经挺拔的身形,五官和薛崇极为相似,看到他,惜年方才明白,薛崇的好相貌一大半遗传自他的父亲。

轮椅推下楼,薛崇把轮椅停在花园里,让父亲晒晒太阳,自己则和惜年坐在一旁。薛父似乎对外界的事物无动于衷,到了户外,只晓得抬头看天。

薛崇给惜年讲他父母年轻时的往事。

“我爸年轻时是个模特,还挺有名的,经常上电视和杂志封面,但是男模不像女模那么受追捧,他的名气只在时尚的小圈子里,我妈年纪比他大,两人生下我的时候,我爸才二十五岁。”

“怪不得你这么高,原来你的大长腿是继承了你爸。”惜年手搭凉棚看着薛崇父亲,猜测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崇淡淡一笑,笑容很快隐退,看着父亲的侧影继续说:“我妈怀我的时候,他俩还没结婚,我爸不想年纪轻轻就要孩子,一心想着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成为国内首席男模,催我妈把孩子打掉,我妈不同意,坚持要生下我,两人吵吵闹闹半年,我在我妈肚子里已经六个月,想打掉也没法打了。”

“后来呢?薛阿姨生下了你,和他……你父亲分手了?”惜年问。

薛崇点点头,“我妈和他吵累了,觉得他根本不想和自己结婚,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开北京去了上海。我妈后来跟我说,其实我爸那时候也挺苦的,从江西农村到北京发展的北漂,凭着出众的相貌和身材,奋斗了好几年才有了点名气。他一心想有大发展,好光宗耀祖,把他父母也接到北京。然而事与愿违,我妈和他分手后,嫉妒他的同行把他俩的事透露给媒体,那几年,我爸一直背负着抛妻弃子的渣男名声,事业一落千丈。”

“要是他俩结婚过日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说到底,他就是野心太大,不想被家庭束缚了,所以不愿对你和薛阿姨负责,你是他儿子啊,他都不管。”惜年不觉得薛崇爸爸有什么值得同情,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顺不顺利都得他自己承受。

薛崇轻叹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妈到上海以后得到一个法国品牌的赏识,当了他们家的签约设计师,也是这个品牌唯一签约的一个中国大陆设计师。我妈为这个品牌服务了十年,成为国内最出色的设计师,后来她能到时尚杂志当总编辑,也是因为有过这种职业经历。而我爸那个时候不但事业陷入低谷,屡屡遭人排挤,还因为一次打架事件,被关进了拘留所。”

“是吗?这么严重?他为什么跟人打架?”惜年关切地问。

“我妈听朋友说我爸打架被关了起来,特别着急,林爸爸知道了以后,出面保释了他。”薛崇对继父一向敬重,虽然他很小就已经知道他不是自己生父,却一直把他当生父看待。

“然后呢?”惜年听得入神。她只在高一那年的家长会前见过薛崇继父一次,有关他的情况,后来陆陆续续在薛崇的叙述中也听说过一部分,但是除了知道他是全国有名的大律师之外,别的情况知道得不多。

“林爸爸找人打听才知道,我爸之所以会和别人打架是因为那人在背后说我妈坏话,我妈事业发展顺利,在业内越来越有名,很多嫉妒她的同行在背后诋毁她。而那段时间,我爸自己的生活非常窘迫,没有钱交房租,一直住在地下室,但是他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诋毁我妈,不惜得罪人也要维护我妈的名声。林爸爸了解了情况,替我爸租了一个小公寓,还留了些钱给他。”

“真是伟大,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惜年说。

薛崇又是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人面对自己的情敌,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强大,才会有危机感,会嫉妒吃醋,对方已经不堪一击,反而会生出怜悯。林爸爸是个聪明人,又爱屋及乌,只要能让我妈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

“真羡慕这样的感情,没有猜忌,只有幸福和体贴。”惜年想了想,又问,“你爸爸后来是怎么住进这里的呢?”

薛崇叹了口气,大概是替父亲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打人事件过后,他就失业了,被公司解聘,好几个月接不到活儿,找朋友借钱投资在股市想赚点钱还给林爸爸,结果股价狂跌被套牢,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动了轻生的念头……从七楼跳下来,抢救过后命虽然保住了,腿断了一条,彻底不能登上他最爱的t台,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痴痴呆呆的。”

“这些年他一直都待在这里?”惜年环顾四周,发现这家医院条件非常好,问薛崇:“这里的费用一定很贵,是薛阿姨负担的?”

薛崇“嗯”了一声,“这里虽然贵,好在林爸爸和我妈收入都很高,足以负担这里的费用。一开始他们把我爸送到精神病院,但是经过几年治疗,我爸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好转,他们就把他送到了这里疗养,在这里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真是个悲剧。”

“谁说不是呢。”

薛崇虽然感叹,脸上却没有什么伤感之色,惜年好奇他对这件事的豁达,她以为按他的脾气,他会恨他爸爸当年抛妻弃子,没想到他非但不恨,反而会带自己来看他爸爸。

轻握住薛崇的手,惜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也许她以前对他的了解都是肤浅的、片面的,真实的他,内心温柔又细腻,懂得感恩,也懂得宽恕。

走到父亲身边,薛崇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爸,我是虫虫啊,我小的时候您见过我的。”薛父怔怔看着儿子,像是知道他是谁,又像是不知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刻也没移开视线。

薛崇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惜年,对父亲说:“这是惜年,我女朋友,您一定会喜欢她的,对吗?”

薛父缓缓抬起头,视线转到惜年脸上,似乎在思考儿子说的话,惜年上前,把手覆盖在父子俩手上。薛父忽然紧紧攥住这两只手,目中隐隐有泪光。

两人离开,没有立刻坐车,手牵着手在路边散步,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多年以后再体验,内心颇有感触。

“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经常来看他,他的病情应该会好转。”惜年说。薛崇点了点头,“可惜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经常到北京来。”

“你可以把他接到上海,上海的疗养院条件不比这里差。”惜年忽然想到什么,主动说:“是不是有顾虑?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用我的名义把他接到上海。”

“你的名义?你有什么名义,儿媳妇吗?”薛崇笑了,笑得很孩子气。惜年被他一说,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在上海那么远,不能经常来看他,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里也挺可怜的,如今他年岁也大了,身体又不好。”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薛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接他爸爸去上海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他还要和他妈妈商量。

看到惜年停下接电话,薛崇耐心站在一旁等候。

“michael?”

“你还在北京吗?”

“在,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惜年好奇叶南峥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北京,除了妈妈,她没有把参加婚礼的事告诉任何人。

“你猜猜。”叶南峥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明朗,想来心情不错。

“我笨,猜不上来。”惜年讪笑着。

听到她这种撒娇的语气,叶南峥舒朗地笑了笑,揭开谜底,“微博上看到的,女排队员乔钰昨天结婚上了热搜,我点进去一看,照片里竟然有你在当伴娘,没想到你还有世界冠军的闺蜜。”

“我和乔钰是高中同学,她进国家队之前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特长生,怎么我没告诉过你吗?”

“还真没说过。”叶南峥斟酌着,主动说,“我刚好也在北京,中午一起吃饭吧,顺便给你介绍几个金融圈的朋友。”

“那个……”惜年下意识看了薛崇一眼。薛崇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怎么?不方便?”叶南峥听出些许端倪。惜年犹豫片刻,说:“我跟薛崇在一起,他也在北京。”

“薛崇?”叶南峥先是惊讶,忽然想起来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是谁,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好几秒之后才说,“没关系,叫他一起来吧。”

“可他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带他去,他也说不上话。”惜年把薛崇靠过来的头轻轻推开,不让他偷听自己打电话。

“你跟他一起过来,我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叶南峥坚持要惜年带薛崇一起过去,发过来京城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地址。

“那好吧。”惜年答应了。

“去哪儿?去见谁?”薛崇问。惜年告诉他,叶南峥也在北京,要给她介绍几个金融圈的朋友,让她把他也带去,一起吃顿饭。

“你们圈子的聚会,我去不大好吧,我跟他们又没什么可聊的,多尴尬。”薛崇一贯不怎么喜欢见陌生人。

“我也是这么说,但是叶南峥可能想见见你,非让我带你过去。”

“那你带不带我去呢?”薛崇莞尔一笑。惜年靠近他,替他整了整衣领,“当然,我偶尔也乐意满足一下别人的好奇心,我的男人条件又不差,不怕给别人看。”

她的话让薛崇欣喜无比,两人携手前行。去会所报上叶南峥的大名,服务生领他俩进包间,房间里的人听到服务生的敲门声过来开门,惜年看到叶南峥,跟他微笑。

叶南峥站起来,把惜年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薛崇见他看向自己,向众人自我介绍。

朋友们本来是想看看叶南峥这个女弟子到底有多漂亮,哪知道惜年竟带着男朋友一起过来,心照不宣地看着叶南峥似笑非笑。叶南峥假装没看到。

除了薛崇,几个人都是金融圈内人,尤其是叶南峥的几个朋友,都是财经新闻里耳熟能详的名字,能见到他们,惜年非常兴奋,她一点儿也不怯场,和他们交谈自如。

薛崇在一旁看着她,遇到谈得来的人,她的眼睛像是要发光一样,整个人充满了华彩。从小到大,她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

对他们聊的财经圈话题不感兴趣,薛崇有点儿无聊地拿出手机,看到阿东发来的短信,忍不住笑。

阿东问他,是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薛崇回他:“这话应该我问你,昨天好像是你的新婚之夜,而不是我的。”

“不要岔开话题,我们老夫老妻的,结婚只是办个仪式,你俩才是干柴烈火遇到大风天,不抓紧时间燃烧,还矜持什么呢?现在中学生也没你们这么纯情了。”阿东笑说。

“她喝多了,睡着了。”

“昨天不成还有今天,你可别怂,该出手时就出手。”

薛崇一阵笑,回他一串“呵呵”的表情。

午餐吃得还算愉快,若不是薛崇偶尔发现,叶南峥好几次避开和惜年对视,他还不会察觉到这个男人对惜年细腻复杂的感情,不是他过于敏感,而是男女间的那份心思,藏也藏不住。

就像他自己,从来不会忽略惜年每一点情绪的变化,她的表情稍微动动,他就知道她要什么,有些人之间的默契是天生的,他很早就知道。

惜年关注男朋友,怕薛崇被冷落,总是不经意间就默默看着他,目光柔情无限。在座的人都看得分明,心里暗自为叶南峥可惜。

叶南峥自己似乎不是很在意,除了最后看到惜年和薛崇离开餐厅后手挽手去路边等出租车时有一瞬间的伤感,其余的时候,他的表现无懈可击。

坐到出租车上,薛崇问惜年:“你的机票改签了吗?”“早就改签好了,明天中午飞。”惜年把头靠在他肩头,准备趁着坐车这段时间打个盹儿。

一觉醒来,车还没有开到目的地,惜年无聊地掏出手机看微信,平常冷冷清清没什么人说话的高中班级微信群竟然有几百条留言提示,点开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成为众人谈论的话题。

李瑶发来私信:可算是官宣了,我追了十年的偶像剧终于到了最终季。

惜年有预感,点开朋友圈一看,果然是薛崇搞的鬼,他把他俩在阿东乔钰婚礼上的一张合照和当年林司峤用惜年手机上传过的那张合照一起发在了朋友圈,还配上文字——

时光荏苒,迟到了十年的官宣,你们好吗?我们很好。

“为什么选这张照片,也不美颜一下,这张打光不好,拍得我有点儿黑。”惜年嘀咕着,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照片,他偏偏选这张。

“不黑啊,明明这么白这么好看。”薛崇眼里惜年永远都美。

惜年笑得不行,点开薛崇那条收获无数点赞的朋友圈,夸他:“汪主任和楚老师、江医生、物理老太都点赞了,年级大神就是不一样,他们居然都还记得你。”

“为什么不记得我,汪主任的父亲去年因为肠梗阻住院,还是我和主任一起给老爷子做的手术,还有物理老师,她外孙女生病也去找过我。”薛崇得意地说。

“哇,你厉害了。”惜年点开江淮的私信,和他聊了几句。

江淮和楚歌在他们那一届毕业不久之后去就双双辞职去了江淮的老家武汉,江淮在一家大型制药企业任研发经理,楚歌考上了公务员,在市政府从事外事翻译工作,他俩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江医生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说他可以算是我们的媒人,当年我们没少蹭他的办公室培养感情,让我们结婚一定要通知他和楚老师。”惜年把江淮的话转述给薛崇。

“你怎么说的?”薛崇很好奇,想知道她对结婚的看法。

“我说,我们还没商量结婚的事。”

“你应该跟他说,我们明年结婚。”

“明年?”

“你以前总是说,二十五岁就结婚,现在都二十八了,还没结成,所以三十岁之前一定要把婚结了。”薛崇笑着说。

二十五岁就结婚,现在想来真是奢望。惜年回忆起自己拿到美银offer那一年好像就是二十五岁,感情没有着落,事业刚刚起步,哪有心情去结婚。

两人为了打发时间,去故宫逛了一下午,把惜年送回她住的酒店,薛崇松开袖扣解开领口,自己找出拖鞋换上。

惜年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动作,故意问他:“你明天回上海,不回去收拾行李?”“我行李不多,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薛崇去洗手间放水试了试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