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锦衣玉令 / 章节正文阅读

第975章 大结局(六)(2 / 4)

作品:《锦衣玉令

这些日子,宋阿拾看着赵胤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在她心里的赵胤,是过去那个铁血狠辣的锦衣卫指挥使,五军大都督,杀人如麻,冷酷不近人。宋阿拾的意识里也没有任何与赵胤的情分,更别提什么恩爱缠绵。因此,赵胤对眼前的宋阿拾而言,是如同上官与噩梦般的存在,是一个不敢轻易触碰的男人——

害怕,且畏惧。

赵胤看着千工床的帐顶,还没有从那个混乱的梦里彻底地苏醒过来,一个人安静地坐了片刻,起身去洗脸,这才发现脸颊有水渍的痕迹。

赵胤拉了拉身上寝衣,走到铜镜跟前……

镜中倒映的不是他,而是时雍手拿发梳,轻拆云鬓,莞尔带笑的俏模样。

何处是她?

何处又不是她?

处处是她。

赵胤沉默片刻,换身衣裳,出口时嗓子低哑不堪。

“进来。”

宋阿拾是第一次来到赵胤的卧房,以前她是不被获准入内的。此时,赵胤已经整理好情绪,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椅子上。

“奴婢参见殿下……”

“免礼。”赵胤轻轻抬手,不去看她的脸,声音低沉平淡,“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宋阿拾回头,看了看跟她一起进来的谢放。

谢放尴尬地抿了抿嘴,望向赵胤。

赵胤明白宋阿拾的意思,皱了皱眉头,朝谢放使了个眼神,“你先下去。”

“是。”谢放默默地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赵胤面不改色地看着宋阿拾,仿佛在等着她开口。

“王爷。”

宋阿拾什么都不说,率先给赵胤跪下了。

“奴婢求你,救救奴婢。”见赵胤不动声色,宋阿拾巴巴地望着他,跪行到他的面前,“请王爷看在奴婢以前也曾为殿下施针疗伤、为殿下做事的份上,救奴婢一命。”

这段日子,赵胤始终避着宋阿拾,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可她这样突然求见,说这些话,比平常相见更是令人为难。赵胤不忍看她这般跪在面前,多看一眼,便仿佛能听到时雍的控诉。

赵胤道:“你起来说话。”

宋阿拾摇头,咬了咬唇角,“王爷不应,奴婢便不起。”

赵胤拧眉凝视,“你到底要如何?”

“奴婢不想死。”宋阿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奴婢知道王爷要去天寿山启陵,知道王爷启陵的目的是为了唤魂——”

说到这里,她已然红了眼圈。

“王爷有没有想过?她回来了,奴婢该去何处?”

赵胤沉默不答。

“所有人都说她好,都在怀念她。我想,她确实是好的。可蝼蚁尚且偷生,阿拾不想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所,求王爷怜悯……”

宋阿拾双手俯地,朝赵胤重重磕头。

咚!

一声,又一声,敲得赵胤心烦意乱。

“起来说话。”

“王爷……”宋阿拾泪水涟涟,慢慢地站起来,突然的,在赵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宋阿拾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裳,朝赵胤走过去,语带哽咽地质问。

“我知道我同王爷是做过夫妻的,我们有两个孩子……虽然我没有这一段记忆。但我想,王爷应当都是记得的,记得清清楚楚,对不对?这张床,我也是睡过的,对不对?”

她哽咽着跪伏在赵胤的身前,仰头望他,无助而可怜。

“王爷,何不把我当作是她呢?”

赵胤心微微一紧,“你不是她。”

“我就是她,只是少了一段记忆的她。只要王爷愿意,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还是以前的样子,我会好好地学,学得和她一个样……”

宋阿拾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娇,有那么几分,就像时雍了。这张脸,这样委屈的表情,让赵胤有刹那的失神。

……

屋外,谢放安静地背对房门而立,脸色平静,可一只手却微微卷曲。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对错。

其实,谁都没有错,怪只怪命运无常罢了。

他仰望天空,看着初升的朝霞,突然有一些不真切的做梦感……

当初的时雍努力扮成宋阿拾的样子。

如今的宋阿拾又努力想变成时雍的模样。

魂与身,到底哪一个算得数呢?

老天,你在捉弄谁?

砰!

一道茶盏坠地的剧烈声响打断了谢放的神思,他还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赵胤冷冽的低吼。

“出去!再不要生出此等妄想。你不是她,无论你如何改变,都不是她。”

“王爷……”

“滚!”

“王爷。我只求你一事——带我去天寿山皇陵。只要你肯带我去,是生是死,我全不怪您——”

“求王爷成全!让我同你一起去。”

谢放惊了一下,脊背僵硬着,不知如何是好。

按主子的脾性,若是他不肯,宋阿拾这般触怒他,是要倒大霉的了,可是,谢放在门外等了许久许久,仍是没有等到宋阿拾被王爷轰出来……

谢放竖起耳朵。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不成,是主子把人给杀了?

想到宋阿拾死得透透的模样,谢放打个寒战,脊背都爬出了冷汗。可转念一想,他家主子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更何况,若是宋阿拾没了,王妃怎么回来?

赵胤不会杀人。

那么,没有杀人,也没有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会发生什么?

难道是天雷勾地火……两个人滚在一堆了?

谢放被这个猜想吓得心惊肉跳。

他家主子守了这么久的贞节,天天陪着狗睡,难不成会晚节不保?

面对同一张面孔,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若是宋阿拾铁了心勾引他,这事还真的难说。

谢放心里像悬了十五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希望王爷守住清白,还是不要守了。

守住,日子太苦,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不守,肆意放纵?谢放又觉得那样的赵胤,不是他熟悉的赵胤……

昨儿天不亮下的雨,现在仍然未停。

谢放等了许久,突然咬牙掉头,双手撑在房门上,刚想出个声音提醒屋内的人,一股冷风挟裹着细雨直灌过来,冷得他颤了颤,又把手缩了回来。

然后一叹,转身背面房门,直愣愣看着庭中被风雪吹歪的树木,默然而立。

……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房门终于有了动静。

宋阿拾是掩着衣裳挂着眼泪从赵胤的房里跑出来的。她没有看谢放,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谢放莫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赵胤仍然坐在临窗前的椅子上,身姿挺拔如同一尊铁石,唯有窗帷在冷风中摇曳,而他侧立的身影,仿佛入了魔一般,定定看着墙上新婚时的催妆画。

“这些你都明白的,是不是?”

“那个世界当真有这么好?你不肯回,她却要去。”

“不过,你也当真狠心。她尚且想要回去,费尽心机来激我、求我。你却抛下我孤零零一人,不闻不问。”

谢放也看一眼画。

画中佳人盈盈带笑,是个死物,确实不会眨眼喘气,更不会说话。

谢放眯起眼,再审视一眼自家主子,听他一个人喃喃自语,说的全是些自己听不懂的,心下顿时惊跳不安。

不会又疯一个吧?

谢放上前行礼,“爷。”

赵胤嗯一声,恢复了平静。

“何事?”

谢放低头,“车驾都已备好。爷可要先用些饭,再出发天寿山?”

赵胤抬头看他一眼,低眸不语。

好半晌,镇定地摆了摆手。

“不必了,启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