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她觉得对方可能是在开玩笑，然后她就听到程一屿低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不然这些人怎么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得寸进尺呢？

然而徐念并不这么认为，她见鬼似地睨了对方一眼，打着哈欠往房间走，并扔下一句：“喝多了就早点睡。”

莫名的，那些烦躁的情绪就没了。

程一屿回到房间，也没开灯，独自一人靠着落地窗坐下，把先前被打断的思路捡了回来。

在外人眼里，他的家庭一直都是令人欣羡的。优渥的物质条件，恩爱的父母，懂事且有出息的儿子。只是不知道那些外人有没有想过，单单“懂事”这两个字，背后就有很多很多故事。

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他就像是这份感情的锦上添花。

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当爱人和事业已经占去了生活的百分之九十之后，能分给儿子的那百分之十实在是不足以满足一个孩子的情感需求。

于是程一屿从小就不爱说话，因为没人跟他说话。

他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小时候是自己跟自己玩，然后是自己决定自己的事业发展方向。

他还记得当年放弃金融转投艺术的时候他爸有多生气。他冷静地看着这个人歇斯底里，最后不吵不闹地扔下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然后提着箱子离开了家。

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更习惯了遵从自己的想法做事。

直到机缘巧合来到这个小岛，看多了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之后，他好像终于能从高台上下来，让自己融于凡俗了。

东福岛的安逸留不住程一屿，但东福岛的人气可以。人气是饭桌上三餐的热气，日头下讨生活的挥汗如雨，还有那个人不耐烦地唠叨说：“螃蟹寒，姜汤不好喝也得喝，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挑。”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孤独了很久的人而言，太难得。

程一屿掏出手机，给彭磊拨了回去。

“纪录片的拍摄不用停。这里面的东西，找营销号分几次发出去。另外跟宋亚修的团队提个醒，立人设炒cp这种事，容易翻车。”

“我操！”彭磊爆了句粗口，“老板你终于要绝地反击了吗？！我跟你说你早就该这样了。一直被人摁在地上踩不还手，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硬不起来！”

“……”程一屿把玩着手里的银色u盘，默默地放寒气，“我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失业。”

彭磊在电话那头条件反射地缩了脖子，“那什么，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这事儿跟宋亚修有什么关系？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吧……”

当然有关系，不然总有人坚信他是个弯的。但是程一屿不打算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他现在的金主姓吴？”

“是啊，据说是金鸾地产的大老板，老有钱了，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呃……口味怪了点。”彭磊想起某些小道消息，有点恶心地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感叹，“宋亚修是真的行。不过老板，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对头而已。”程一屿不想多说，三两句打发了彭磊，“按照我说的做就行，节奏把控好。”

“老板你放心！搞事情咱就没怕过谁！是时候让这些人看看，咱们到底有多硬了！”

“……”程一屿让他滚了。

第二天上午，徐念在小院子里剁羊排。她一刀下去，骨头咔嚓断成两截。沈修垣刚跨进小院，就被杀气腾腾的架势震得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