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见闻(1 / 1)

作品:《妈宝男和扶弟魔互穿身体后

时浓乘坐的货船由浙江发往西海,乘船的第五日,船在中州地界停靠半日,上岸主要是为了送货以及补充食物。

船上沐浴擦身极不方便,夫妻俩一上岸就去客栈要了两间房,一人一间痛加涤荡,直泡得骨软筋酥,才慢吞吞下楼,祭一祭五脏六腑。

因不是饭点,后厨两刻钟不到就将饭菜烹饪出来,油滋滋的老鸭煲干笋,白雪雪的清炒藕片,鲜嫩弹牙的龙井虾仁,咕咚冒泡的菌菇肉片汤,肚里馋虫都被勾出魂。

吃完饭,俩人略微休整一下,出门领略这里的风土人情。

街边有船家打了肥鱼来卖,客人选好鱼,船家用柳枝条从鱼嘴穿过鱼鳃,打结过称便是一单生意;出来卖艺的夫妻,一个唱,一个打夹板;出门化缘的和尚就地打坐念经,身前放个钵,行人多数会舍几个铜板,旁边那乞丐有样学样,却没这待遇;杂耍班表演吞剑、喷火、耍花盘等,花样繁多,叫好声不断。

走得累了,夫妻俩在茶摊买了两碗茶,坐下歇脚,有孩童提了菱角来卖,时浓要了一盘。

才吃了几个,前方传来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百姓四处乱窜,时浓一手拉着宋舫,一手按住腰间匕首,顺着人潮后退。

与父母走丢的孩子被人撞到在地,骑马狂奔的将军拽住缰绳,马前蹄腾空而起,避免了一场悲剧,然而追兵已到,将军颓势尽显。

将军下马把孩子抱到一旁,回身对追来的钦差大臣虞敏道:“虞大人,我并非抗旨不尊,只是契丹人已经破了函谷关,若不集合兵力抵抗,长安和洛阳就将失守,吾皇危在旦夕。还请大人准许我戴罪立功,只要能将契丹人赶出关外,我死而无憾。”

虞敏骑在马上并未下来,居高临下道:“皇上已经下旨让冯斯年接替你的位置,国事就不劳你操心,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与我回京受审为好,否则你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也不知能保到几时。”

“皇上才六岁,他懂什么下旨调令,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把持朝政,残害忠良,任由昏聩无能之辈和贪官污吏当道,将大奕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今国之将亡,你们不思救国救民,反将大奕最后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逼死,你们就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将军属下吼道。

“放肆!竟敢对皇上、对朝廷不敬!”虞敏满目阴鸷,“先不论你们有没有通敌的嫌疑,单这一句大不敬的话,就足以诛你们九族!”

他旁边一位官员则说:“天大的笑话!我泱泱大奕,人才辈出,能带兵打仗的人多如牛毛。怪道你们会打败仗,原是你们自视过高,如今不思己过,反倒怪皇上、怪朝廷,亏得吾皇英明,下旨将你们革职查办,如今天生神力的冯斯年已经接替你的职位,冯将军定会击退契丹人,保我大奕千秋万代!”

将军的属下闻言心如死灰,含泪道:“军营已经没有将军的位置,回京就只有死,且奸臣谢赟心狠手辣,说不得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就已经……将军,一己之力是救不了国的,我们反了吧!”

将军如遭到万箭穿心,直吐出一口血来,他推开过来关心的属下,抬头问:“虞敏,看在我们曾为同僚的份上,你且告诉我一句真话,我的家人是否还在人世?”

虞敏面无表情,嘴巴抿成一条线,什么话也不说。

将军悲极反笑,后又摘下头盔,一头银发迎风而动,恰似将军自己也掌握不了命运,他对属下道:“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殡天前握住我的手,一再嘱咐我守好国门,眼下函谷关失守,我已失信先帝,再不能叛国。你们能走就走吧,不能走随我一起去阴世间,到那里我再向你们磕头赔罪。”说完拔剑自刎。

“将军……”

虞敏扬起手,吐出冰冷的两个字:“射杀!”

箭矢飞过,将军身边的追随者死不瞑目。

虞敏看向惊魂未定的百姓,冷笑道:“这就是通敌的下场,谁要是敢反抗朝廷,这就是前车之鉴!”又说:“来呀,将这些通敌叛徒的尸体吊在城门上,以做警示。”

夏日炎炎,地表如遭火烤,地上几滩鲜红血迹,转眼就干枯成褐色,经行人来回踩踏,一场血腥罪恶再寻不见踪迹。

时浓心情复杂,向旁边老者询问:“敢问老丈,您是否知道方才那位将军的尊名?我从小地方出来,对外边的事一无所知,老丈若知晓,还请帮我解惑。”

老者握住拐杖不断敲击地面,痛心疾首道:“将军名为毕晋中,贫苦出身,天姿聪颖,二十几岁考中进士做官,因为官清正廉洁、嫉恶如仇,备受排挤,幸得先帝赏识,提拔为封疆大吏,数次击退契丹人,就因一次失守,逼他自尽……国之存亡,命在于将,如今将已死,国运也长不了……”

周围群众听了恨不得戳聋自己耳朵,有好心人就劝道:“老人家活到高寿不容易,有些事宁可憋在肚子里,也不能对外吐露,省得连累子孙。”

宋舫将时浓拉离人群,对她耳语一句:“我闲时喜欢看话本子,上面有写,配角听到不该听到的事,常常死于非命。我们刚才亲眼目睹朝廷黑暗,难保不被灭口,还是远离是非之地为好。”

时浓点头,也不往人少的地方去,沿着大路回到船上,舵手和船员都还未回来。

沉默一阵,她忧心忡忡道:“亡国之后,必是乱世。我虽未经历过乱世,但也能想到,乱世中家财保不住,男子会被抓去充军,女子命更苦,或被掳或被杀或……经商这条道走不通,大商人或许能靠财富傍上起义军,可你我无法短时间积累大笔财富,小商人妥妥被抢,我想着与其被抓去充军,倒不如自己拉一批人起义。”

宋舫倒吸一口凉气,心在腔内疯狂蹦跶,他按住胸口问:“你要当反贼?想试试坐龙椅的滋味?”

时浓摇头道:“自保而已,我可不敢杀人,也没那能力带领人东征西讨,平定乱世。这只是亡国之后的打算,眼下大奕朝未亡,说不定会有人出来力揽狂潮、扭转乾坤,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舫放下心来,恍若虚脱一样倒在椅子上,喃喃道:“老爷人脉广,想是早就听闻时局不好,才会安排你我回老家,我误解他了。”

“倘若真有乱世,那我们这一别也许再也见不到了,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时浓回头看他。

“不,”宋舫心境难得清明,“这时候人心惶惶,道德的约束力很弱,我们请人护送我们回去,需得提防人杀人越货,即便是平安回到淳安县,又能带领父母躲哪儿去?老爷送我们回江夏县的用意,便是延续香火,我想比较起一家人死在一块,他更希望家族香火得以传续下去。”

时浓紧咬下唇,垂着眼眸道:“我离开他们,一点也不难受,可想着他们会死,心还是会痛。”

宋舫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是她的父母弟弟。

他搂住她,认真说:“谁先死还不一定,也许你我命短,走在他们前头,来生做他们的父母,好生照顾他们,报答这一世的恩情。”

时浓轻捶他一下,嗔道:“来生谁还要与你做夫妻,再来个事事管制的婆婆,事事听母亲话的丈夫,我宁愿不投胎。”

宋舫有些难过,搓着手指道:“现在你是丈夫,没有管事的婆婆,又离了父母由你当家做主,还不自在?”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时浓拔出匕首透过门缝往外瞧,见是舵手和船员,将匕首收起来,打开舱门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惊魂未定,像是后面有疯狗在追。”

“快别提了!”舵手拿起茶壶,掀开盖子对嘴狂饮,“街上出现一批人滥杀平民,听说这些平民知晓不该知道的事,遭到灭口,我们要不是跑得快,这会也成了刀下冤魂。”说完便指挥船员拔锚开航。

时浓与宋舫对视一眼,又问舵手:“大哥,还有几天可以到江夏县?”

舵手道:“路上不遇风暴,四五天可以到,若有风暴,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