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而且，自从浮息阁的人做了信使，打听起这周边府县的消息来便极为顺畅。”方如苑放下帘子，示意驾车的陆茗绕到后院。“信使远来送信送物，大家都愿意聊上几句，家长里短、蛛丝马迹之中自然大有乾坤。”

说话间，马车进了浮息阁，三人下了车来到前厅，小厮端上三杯茶。周牧宜低头一看，发现火盆早就已经生好，房门一关更觉得暖意十足。

她刚想开口问问制药坊有没有什么线索，方如苑却突然对陆烟客道：

“我今日与杜铖闹了些别扭，他得了些海寇和制药坊的消息，但我不想同他说话。不如阁主你去问问他，晚间再悄悄告诉我们，如何？”

陆烟客无奈地站起身：“何必这么麻烦，你们两个整天闹别扭也……”

“哎呀你快去吧！”周牧宜伸手推了他一把，做了个“请君出门”的姿势。

“那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陆烟客只好出了前厅，果然望见杜铖正站在廊檐下冲自己招手。

等二人走远，方如苑挥手让服侍的小厮退下，闭了门对周牧宜悄声道：“周妹妹，有线索了，东瀛人的确正在台州府炼制新的软骨散。”

“可是你方才不是说……”周牧宜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明白过来。“你和杜铖是故意把陆大哥支走？”

方如苑点点头：“我们都想看看阁主知道真相后，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神情。”

两人低头笑了一回，周牧宜道：“其实我最想查出的是，如今东瀛人在炼制的软骨散，是不是非要有内力之人才能服药解毒。”

“我要说的就是此事，”方如苑压低声音。“你推测得没错，东瀛人的软骨散与十几年前的大有不同。上个月，黄岩县里出了一件怪事。东郊的后林村民突然得了一种不能吹风，浑身怕冷虚弱的怪病。”

“他们中了软骨散！”周牧宜失声道。

“正是。不过当时大家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县里的郎中才能有限，只能诊出他们体内有一股阴寒浊气，便开了不少祛寒固阳的方子，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周牧宜不由地叹了口气：“软骨散须得用火明草才能稳住一二，寻常的药物根本做不到。那后来如何了？”

“大约过了半月，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位口音有些怪异的郎中，他说自己一向都在东海上游历，识得不少奇花异草，也用它们炼制过固本养元的丸药。又说村民们的寒症并不难解，只要去村头的井中取一碗水，送服他带来的祛寒药，再睡上三日，便能药到病除。”

“这么简单？”

方如苑点头道：“村民们三日后便恢复了正常，他们中有人偷偷留下了一丸药，送去给郎中察看，发现只是寻常的草药炼制而成，于是便觉得此人是上天派来的仙人，转为解救他们出苦海的。”

“哪有什么上天派来的仙人，我看那解药多半是下在了井水中。”周牧宜道。

“没错，不过，等我和杜铖得知这个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口井中的水已然恢复了正常。但此事看上去十分怪异，可我们这些知道软骨散的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牧宜面色一沉：“东瀛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验这新制软骨散的药效，不惜给一个村子里的人下毒！好在他们怕事情闹大于己不利，派了人来给村民解毒。”

“想必他们也不愿这件事被捅出去，如果那郎中没来，恐怕此事早就报到布政使那里了。”方如苑摇头道。

“那些村民没事就好。方姐姐，此事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周牧宜神情肃然。“村民们都是普通百姓，并没有修习过什么内功，他们都能顺利痊愈，我一定也能。”

“只要我们拿到新炼制的解药，就不必阁主散尽内力替你化药。”方如苑的语调忽地忧愁起来。“可是，自从我和杜铖得知此事后，到现在都没能查出那个郎中的去向，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牧宜连忙宽慰道：“方姐姐不必着急，你和杜铖回到台州府不过才几日光景，东瀛人这般狡诈，哪能轻易就被我们查出来？好在戚将军那边马上就要练新军对付海寇，东瀛人得了消息定会慌张起来。只要他们一慌乱，定会露出马脚。”

“你说得没错，如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我们的信使遍地都是，我就不信连半点消息也查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杜铖在外头急急道：“你们可叙完旧了？”

方如苑起身开了门，疑惑地看见他和陆烟客都站在外头：“怎么了？”

杜铖欣喜地进了前厅，将一张细长纸条拍在桌案上：“刚刚送来的消息，城西郊外来了一名口音怪异的屠夫。”